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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他發出一個單音。
「不想對我說嗎?」徐慎低聲問。
「不是,」舒然抹了一下眼角,深呼吸:「我在組織語言。」
「好,」徐慎語氣溫柔:「不急,你慢慢組織。」
「那你躺下吧,這樣被窩的熱氣都散了。」舒然抖了一下,徐慎連忙躺下抱著他,捂緊。
舒然被一個火爐抱著,很快又暖和了,小聲說:「那我們先說好,我告訴你,你不要太驚訝,這個世界上無奇不有,其實真的沒什麼。」
「行,」徐慎摸摸媳婦兒的臉,眼神專註:「只要你是真的,什麼我都能接受。」
不知為什麼,舒然一下子有被這句話戳到淚點,徐慎以前肯定沒少琢磨吧?
忽然他就後悔了,應該早點向徐慎坦白,免得這人自己瞎琢磨。
「我當然是真的,」舒然把手覆蓋在徐慎手背上,吸了口氣,說:「你其實早就猜到,我不是周定了對吧?」
舒然說完,鼓起勇氣去看徐慎的眼睛,只見對方目光灼灼,點頭:「嗯。」
果然,徐慎這麼聰明細心,猜得到不對勁太正常了。
舒然心情複雜地苦笑,同時不無感激:「但是你一直沒有拆穿我。」
「我拆穿你幹嘛?」徐慎親他鼻子一口,笑吟吟:「我不在乎你是周定還是舒然,我只在乎你是我的誰,會不會離開我。」
「不害怕嗎?」舒然故意壓著聲音說:「但這副身體確實是周定。」
徐慎還是笑:「我也死過幾回,你說我還害不害怕?」
好吧,舒然摸摸鼻子,不能跟大佬比膽色:「確實沒什麼可怕的,我覺得周定就是我的前世,我倆長得一樣。」他看了眼認真聆聽的徐慎,繼續說:「周定去年四月……應該就在河裡溺水而亡了,然後2001年我投胎轉世,一直活到2022年,我忽然就來到了周定身上,繼續他的生活。」
「所以,你是未來人?」徐慎面露詫異。
「對,沒想到吧?」舒然嘚瑟地笑起來,終於有種『這才對』的感受,不然徐慎淡定得讓他覺得這事兒很爛大街,好像一點兒都不值得驚訝,笑了一會兒他繼續說:「我從四十年後過來的,並且挺關注時事的,所以……國家怎麼發展,經濟怎麼發展,我都知道,賺錢對我來說,就很簡單。」
「那也是因為你優秀,」徐慎指指腦子:「一個腦袋空空的人,把他送回四十年前,他也未必能立起來。」
「還行吧,」舒然笑笑:「也就有那麼點兒飽讀詩書,從小就是別人的模範。」
「家境肯定也好。」徐慎滿心喜悅,牽著媳婦兒修長白皙的手指親親。
「還不錯,算是書香門第,讀的也是好學校,馬上要畢業了都,我論文都寫好了,哎。」舒然報喜不報憂,沒有說自己打小爹不疼娘不愛的那點事兒。
跟徐慎的遭遇比起來,那點兒青春期陣痛,簡直大巫見小巫。
出來社會上混了快兩年,舒然領悟,生活是自己的,把幸福寄托在別人身上很愚蠢,包括父母也一樣,沒有人有義務給誰幸福,怨天怨地沒用,自己創造才是道理。
「哪個好學校?」徐慎就知道,他媳婦兒肯定是優秀的。
「全國最好的那個。」舒然說。
「哦,」徐慎感覺自己現在,應該笑得有點兒傻,他嘴裡念叨著:「怪不得,你果然是個文化人,祖上都是。」
這點周定再會讀書也比不了,讀學校里的書和讀家裡傳下來的書那是不一樣的。
「那倒沒有那麼誇張,」舒然說:「也就打兩百多年前有祖先入了仕途,到我爺爺這輩撈了個作協成員,我爸就不行了。」
那也很厲害了,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
「所以說,」徐慎目不轉睛,愛戀地看著舒然:「我初次見到你,就是你了?」
「是。」舒然回答。
「真好,」徐慎忽然緊緊握住舒然的手:「我害怕,你還會再回到四十年後,那怎麼辦?」
「別想沒影的事兒。」舒然也吃不准,但他心態好,按照小說的套路,很少有穿來穿去的:「你以為逛菜市場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也是,」徐慎稍微安心了點兒,隨後腦洞大開地問:「你說,周定會不會去了四十年後?」
舒然笑了:「也不是不可能,那有他受的,四十年後社會競爭可大了,每天輸入累得像條狗一樣,哪像現在,遍地都是機會,咳,希望他沒這麼倒霉吧?」
徐慎也笑:「撿回一條命,哪裡倒霉了?」
周定在四十年後,徐慎就不怕舒然會忽然離開自己了。
而且聽舒然的口吻,似乎更喜歡現在的生活,並不太喜歡四十年後的生活。
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以後再多問問。
「也是,好死不如賴活著。」舒然說。
「難怪,我一開始就覺得你很不一樣,」徐慎想起初次見徐慎的場景,笑了:「當時看了你好幾眼,心想,這個男孩有些特別。」
「哪兒特別?」那麼久遠的事兒,舒然已經不記得了,他對徐慎視角的自己還挺感興趣。
「可能你沒注意,」徐慎說:「村里孩子見陌生人,多少都會有點兒靦腆內向,但你那天,穿著補丁和破洞布鞋,依舊光芒四射,好像只是一個造型,而不是貧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