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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遙,你知道阿書去內陸跟著道士修養過吧?」
沈墨遙就等他開口,立刻點頭,眼神迫切,要陳榮光給他多講一點陳郁書以前的事。
「他小時候痴痴傻傻,有些綁匪計劃勒索我,就埋伏在他學校旁邊,趁著他放學把他綁架走了,結果第二天,我們跟警察趕去了綁架現場,那群綁匪全都七竅流血,死相很可怖,身上好像中了毒,阿書還是痴痴傻傻地站在這群死屍中間,他那時才十歲,所以這件事大家就當做沒發生過,因為也根本沒法解釋。」
沈墨遙聯繫起陳郁書身上的毒性,揣測道:「那些綁匪是被蠱蟲毒死的嗎?」
陳榮光凝重道:「我們找了瓊州著名的風水師來看過,他親口說是蠱毒。」
「阿書乾的?」
「只能是他幹的,風水師也親口說他身體裡有蠱,我們根本不知道這回事,他身上的蠱毒就像是憑空而來的。」
沈墨遙想著陳郁書生龍活虎的樣子,張口全是損人的句子,實在想像不出以前那個「呆呆傻傻」的陳郁書是什麼模樣。
「所以你們就送他跟著道人去修養了嗎?」
「我們請的風水師和龍獅山有些淵源,龍獅山的道人沒過幾天就來登門拜訪,主動要帶阿書去內陸,他們說龍獅山和阿書有因緣,向我們承諾他會恢復成正常孩子,但每年至少要抽出兩個月的時間跟他們上山修養,此後只要阿書放假,我們就會把他送去道人身邊,從十歲到現在都是如此,那些道人對他來說比我們要親得多。」
「他什麼時候神智恢復正常?」
「十八歲,一夜之間就好了,看起來也不再痴痴傻傻,說話比我還有老成,那時陳家因為我經營不善,他在背後給我出了不少主意,讓陳家完全站住了根基。」
沈墨遙頓時便理解陳榮光對待陳郁書為什麼言聽計從,為什麼兩人之間並不像父子,清醒後的陳郁書,就和他身體裡的蠱蟲一樣是突然空降而來的,他一有空就呆在山上和道人們生活,和陳榮光幾乎沒有相處的機會,「父子」間的疏離感是積年累月形成的。
但沈墨遙嗅到更深層的隱情,因為陳榮光的說辭不能解釋所有的疑點。
如果陳郁書十八歲以前都是個笨蛋,他可以一夜之間恢復正常已經是個醫學奇蹟,他甚至能幫陳榮光這個老狐狸出謀劃策。
陳郁書到底是誰?
沈墨遙理清頭緒,問著陳父:「所以你既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中蠱,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好起來的?」
「嗯,這些問題你先留著,一會兒道士會來,你去聽聽他們怎麼說。」
沈墨遙一聽道兄已經快馬加鞭跑來救陳郁書,心裡頓時安定了很多,可早飯還是味同嚼蠟,這些精緻的茶點已經完全無法勾起他的胃口了。
只有陳郁書好好地陪著他的時候,他才能做一個完整的、快樂的沈墨遙。
道兄們中午便趕到了陳宅,匆匆往陳郁書的臥房裡走去,看到陳郁書冷汗津津的模樣,面色變得非常凝重。
他們只讓沈墨遙留下來,沈墨遙握住陳郁書的手,陳郁書似乎知道是沈墨遙,手指也用力地回握住沈墨遙,可還是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
道兄們拉來幾把椅子,在床邊坐下,看起來並不急於去救陳郁書。
沈墨遙小聲開啟話題:「你們有話跟我說嗎?」
「嗯。」
沈墨遙閉上嘴,靜靜地等著他們組織語言,這些道人沈墨遙有過一面之緣,現在相處起來也不至於太侷促,因為陳郁書的緣故,沈墨遙作為陰間人跟道士天生的芥蒂感也消除殆盡了。
師兄娓娓道來:「我現在要給你講一個志怪故事,它在《搜神記》里有記載,你知道這個世界並不像它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科學,而你更加不科學,所以我們不需要對你隱瞞什麼。」
沈墨遙琢磨著道兄的話:「你的意思是這個故事,其實是真實發生的?」
師兄們互相對視一眼,沒有主動回答,但沈墨遙知道這是默認。
道兄正式開始講述這個故事:
「《搜神記》里有則傳聞叫『顏超增壽』,有個叫做顏超的少年活不過成年,於是術士管輅替他算了個日子,讓顏超帶上酒肉,在南方找一顆桑樹,他會見到兩個下棋的老人,顏超照做,果然找到這樣兩個老人,他靜候在一旁,老人一邊下棋一邊吃他的酒肉,等一局棋完了,老人們便拿出管生死的文書,文書上記載著顏超只能活到十九歲,他們大筆一揮,為他改到了九十歲。」
「這兩個老人是神仙嗎?」
道兄笑道:「一個是北斗星君,主管死,一個是南斗星君,主管生。」
「這個故事和阿書有什麼關係?」
「陳郁書當年被奸人所害,身體被下了霸道之極的蠱毒,他也活不過十八歲,大內當時供奉著管輅這樣的術士,他便也讓陳郁書簡裝出行,去往龍獅山,在那裡一處桑樹下苦等一對下棋的老人,為他逆天改命。」
「他等到了?可是既然如此,他身體裡為什麼還是有蠱毒?」
沈墨遙問著問著,他自己也品出不對勁:「等等,你說的大內供奉是什麼意思?皇宮供奉的術士?」
道兄盯著沈墨遙顫動的眼珠,知曉沈墨遙已經把陳郁書的身世猜了個大概。
「正是你現在心裡所想的這樣,陳郁書其實是過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