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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它走環線,最終還是會回到這裡, 我們要不要呆在這裡等?」
「那還要去莊園嗎?」
「……如果老闆和遙遙不在, 這個節目也沒法繼續拍攝, 我們先在這裡等一會,先別慌,萬一鬧了烏龍。」
這些工作人員決定暫且留在小鎮。
而提前到達度假山莊做準備工作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他們依然按照原計劃,跟著山莊負責人一起等待陳郁書和沈墨遙的到來。
*
沈墨遙和陳郁書上了這輛沉在霧氣中的公交,內里的光照更加微弱,車裡也有一種朦朦朧朧的觀感,乘客坐得很滿。
但恰巧給他們留出了三個空位。
這些乘客面容沉靜,看起來倒沒什麼特別之處,但是置身其中的三人,還是感受到某種程度的詭異。
陳郁書沒有講話,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繼續狗沈墨遙,反而牽住了沈墨遙的手指,一聲不吭地帶著三個人坐到了空位之上。
攝影師單個坐在後面,和幾個陌生乘客並排,他將背上的背包和沉重的攝像機都抱在懷裡,看了看周圍,表情越來越不安。
沈墨遙講出了問題所在,他附在陳郁書耳邊:「你不覺得他們太安靜了一點?」
陳郁書只是點點頭,非常寡言。
沈墨遙被他嚇多了,眯起眼睛:「你不會在這個公交車上也搞了什麼名堂吧?演得挺真的啊,這些乘客是不是你找來的托?」
陳郁書挨個觀察著每一個乘客,他不但沒有否認沈墨遙的話,還添油加醋:「被你發現了?你可以找找誰在演鬼。」
坐在後排的攝影師聽到陳郁書和沈墨遙的對話,緊張感也慢慢褪去了,陳郁書這樣說,便讓他把詭異的地方都當做故意為之的整蠱環節,沒再當回事。
攝影師長呼口氣。
所以他完全沒有發現,身邊的乘客面孔雖然朝著前方,但眼瞳卻極其用力地斜到眼眶邊上,這樣一動不動地斜眼看他。
攝影師只是低著頭,專注地調試手裡的器材。
「現在可以開始拍了嗎陳總?」
陳郁書反應很冷硬:「公交上不要拍了。」
攝影師有些不明所以,這公交是專門為了騙沈墨遙準備的,如果他不裝作拍攝節目,呆會怎麼捕捉沈墨遙被嚇到的超清大近景?
陳郁書這樣說,攝影師只能關掉相機隨時待命,節目是陳郁書出資,點子也是陳郁書的,即便有製作人,這裡也絕對是陳郁書一個人說了算,既然不拍沈墨遙,那麼他也只能臨時改變計劃。
攝影師抱著背包,搓了搓胳膊上莫名不斷冒出的雞皮疙瘩,心裡不知為何有種強烈的預感,讓他不要再看身邊的乘客,於是就像順從陳郁書的命令一樣,他也順從了自己的第六感,扭著頭,始終看著車窗。
窗外只有糾纏不休的濃烈霧氣。
沈墨遙總以為陳郁書要趁這個陰森的氛圍好好狗他,可陳郁書一反常態,不僅沒有做出任何嚇唬他的行為,還主動攬住他的肩膀,不必沈墨遙主動,陳郁書已經將他藏在自己懷裡。
「……你這樣讓我覺得更可疑了。」
陳郁書聲音還是很冷,透著敷衍的味道:「因為我就是很可疑。」
陳郁書抱得很緊,沈墨遙被陳郁書的體溫感染著,陳郁書不說些討厭的話招惹他,他也沒什麼可說的,順著陳郁書的意思躲在他懷裡,就像在計程車上那樣,只露出兩隻眼睛探看著周圍的情況。
沈墨遙皺起眉,他好像發現一些眼睛遲緩地朝他們移動過來,是乘客的眼睛。
沈墨遙還想仔細去看,自己的眼睛卻被陳郁書的手指捂住了。
「怎麼了?」
陳郁書突然沒頭沒尾地叮囑他:「接下來發生什麼,都是我在整蠱你,對吧?」
「嗯?」
「沈墨遙,你不想被我嚇成剛才那個丟人的樣子,就不要看。」
沈墨遙沉默了一會,乖乖地點頭:「哦。」
陳郁書熟練地用衣襟遮住沈墨遙的腦袋,那裡剛被沈墨遙拱過,原本是貼身剪裁的布料,遭受沈墨遙的摧殘,已經被拱出一個腦袋的形狀,現在可謂是「物歸原主」了。
公交沉穩地在霧氣中緩緩行駛,這場霧好似開不到邊際,失去了東西南北,只是單純在向前行駛著而已。
前座的乘客在這時,突然緩慢地轉過頭來,他的喉嚨里發出一種乾涸的老人聲音:「請問……」
是當地話。
陳郁書也看著他,抱著沈墨遙,眸子冷冰冰的,沒有任何變化。
攝影師依然盯著車窗外。
老人對陳郁書笑起來:「借個火?」
老人的面孔是潰爛的,一笑起來,五官都要從臉上掉下來,伴著一股濃重的腥氣,沈墨遙剛到小鎮時聞到的奇怪味道,正源自於這輛掩藏著秘密的靈異公交。
他好似早已知道陳郁書是語言不通的外國人,於是比劃出抽菸點火的手勢,這樣一些幅度不大的動作,讓五官掛在臉上,更加搖搖欲墜。
沈墨遙被陳郁書摟得更緊,陳郁書一隻手去掏兜里的打火機,另只手按住了沈墨遙的後腦勺,讓沈墨遙臉蛋完全貼在他胸膛上,沈墨遙躲在他懷裡徹底沒法動彈了。
沈墨遙性格黏人,所以並不會反抗陳郁書的行為,但是跟計程車上那一遭,陳郁書的反應真叫截然不同,沈墨遙什麼也沒說,手指收緊了陳郁書的腰,乖乖地被他藏著,鼻息里撲鼻的血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