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小成?你真的在屋裡啊。」
「奶奶你上這來幹什麼?離家裡好遠呢,這裡地方又偏,你怎麼來的?晚上你住在哪的?這裡又沒有酒店旅館——」
吱呀——
拽哥噤了聲。
他已經拉開了門,但是屋外什麼都沒有,連幾分鐘前還滂沱的大雨都消失了,只是一篇黑漆漆的、如一潭死水般的院落。
拽哥撓了撓腦袋,認為自己做了夢,而且剛剛是至親之人的呼喚,所以並沒有讓拽哥感到什麼恐懼之感,他心裡一直很想念奶奶,甚至沒有察覺到這整件事的詭異之處,拽哥的意識和理智,已經被潛移默化地污染了。
拽哥剛轉身想上床繼續入睡。
那聲音又恰時冒了出來:
「小成?我在道觀外面,你出來,奶奶想你了,來看看你。」
拽哥愣了幾秒,道觀門口距離他住的客房有十幾米遠,怎麼會清晰如在耳邊。
可拽哥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情況。
拽哥面露喜色,完全將小王的話忘了個一乾二淨,開開心心快速往道觀門口走去,嘴裡念叨著:
「奶奶我不是說錄完節目就回家嗎?怎麼專程來一趟,你身體吃得消嗎?」
拽哥的聲音越來越小,客房裡幾乎聽不到他的動靜。
沈墨遙此時唰的一下,猛然睜開眼。
他坐起身來,望著大開的門口,門外的滂沱之雨砸進了門檻內里,染濕了門口大片的地磚。
*
拽哥在這靜悄悄的夜裡緩緩前行著,他踏出觀外,門口兩隻燈籠燭火通明,照得門前亮堂堂的。
拽哥眼裡大喜。
門口真的站著一個老人,一頭銀髮,面色紅潤,看起來完全除去了病態,精神抖擻的,確實是他許久未見的奶奶。
「奶奶!」
拽哥衝到奶奶身邊,手瞬間被老人拉住了。
奶奶的手非常乾燥,好像沾滿了灰塵一般,握起來會磨出沙沙的聲音,骨骼突出,皮膚有些鬆弛,是常見的老人手。
拽哥咂摸出一絲不對勁:「奶奶你手怎麼這麼涼?」
奶奶眼神慈祥地看著他:「因為晚上太冷了。」
拽哥不知怎麼,抹了抹眼角的淚花,脫下臨時披上的外套,想給奶奶穿,不過他驚訝地發現,外套不知什麼時候全被打濕了。
奶奶搖搖頭:「你穿著吧,奶奶不需要。」
說罷,拉著拽哥慢慢地往遠離道觀的方向走去,拽哥沒有察覺出絲毫的不對,他乖乖地跟著老人:「咱們這是去哪啊?是去你住的地方嗎?」
「嗯,奶奶給你重新收拾了一間屋子,跟奶奶在那住一晚吧,你住在別的地方我不放心。」
拽哥又抹了抹眼睛,乖乖地答應了一聲。
老人這樣領著拽哥緩緩地走,不多時果然來到了一家旅館前,五靈山道觀畢竟是清修的地方,雖然建築很有古韻,但是房間裡面樸素到極點,和現在普通人家的居住環境比起來,可以稱得上簡陋了。
而這家旅館整棟建築都洋溢著暖黃的色調,和其他供遊客落腳的旅店不同,這裡的氛圍竟讓拽哥感覺像家一般,身邊還有奶奶相陪,拽哥心裡有股難言的幸福感。
老人笑了一下:「以後就跟奶奶住在這裡吧。」
拽哥剛要抹著眼睛點頭,他肩膀上被一隻手猛然按住。
「傅成!!」
這朗朗的聲音中氣十足,但聲色有點發陰,明顯是沈墨遙的嗓音。
拽哥陡然一個哆嗦,耳邊猛然間雨聲如悶雷,嘩嘩嘩嘩地砸在身上,雨點又大又急猛,砸得拽哥渾身發痛,這急猛的雨勢讓人感覺像被痛打了一般,明明從未停過,拽哥不明白,他怎麼會覺得雨停了?
這時拽哥才意識到自己早被雨水淋透了,頭髮、衣服全都黏在身上,鞋裡酗滿了冰涼刺骨的水,腳趾縫裡被泡得酸脹,手腳更是冰冷麻木,腳一動,頗有種養魚的感覺。
拽哥再往前一看,哪裡有什麼旅館,竟是一片亂葬崗!
四處都是鼓起的墳包。
拽哥還是在想自己的親人,著魔地找著那個特地來尋他的老人,沈墨遙的聲音震耳欲聾地又在他腦中炸響:「你看看它到底是什麼!」
拽哥往右側低頭去看,竟看到一條直立起的黃鼠狼。
大師兄沒有糊弄他們,這裡確實有黃鼠狼作怪。
看著這黃皮子,拽哥腦中又冒進另一種奸詐狡猾的、像掐著嗓子的太監般的尖細聲音:
「你看我像人嗎?」
這時拽哥終於被嚇到癱坐在地上,腚上一記沉悶的劇痛,濺起大片水花。
這條黃鼠狼四肢短小、身體狹長,是條罕見的碩鼠,站起身來像條立著的板凳,它的面目確實已經有種模模糊糊的人臉相,不過尖嘴猴腮,鬍子一跳一跳,嘴上好像在獰笑。
眼看拽哥要被嚇得精神失常,沈墨遙現出自己的厲鬼身,黃鼠狼兩眼一瞪,瞬間發出難聽且高亢的驚叫聲,拽哥身邊突然出現的人影,在雨夜中越來越清晰,通體蒼白,眼睛幽黑無光,有著模糊性別的美貌,可是被他的大眼睛死死盯著,你根本無暇去欣賞。
這是一隻大成的厲鬼!
黃鼠狼活了一百多年,是條快成精的黃二太爺,它卻從來沒見過沈墨遙這種難以理解的存在。
沈墨遙適時冷冷地斥它一聲:「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