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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欽白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他樂道:「我說周總,劇組都借不來真玩意兒。知道持槍罪怎麼判嗎?最輕的都得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周聲看著他不說話。
儲欽白單手撐著床,拿著體溫槍又故意照著他腦門來了一下。
然後看著溫度道:「體溫槍、玩具槍、水槍應有盡有。如今好歹也是個總了,別玩兒那麼刺激的把自己玩兒進去,不划算。你要想找有點威力的,那就標槍吧,知道什麼是標槍嗎?」
周聲就沉默盯著,聽他自己說。
儲欽白用手隨意比劃了一下。
「就這麼長,是人類早期用於殺敵和捕獵的工具。但是現在標槍也屬于田徑項目,我去年倒是有一個運動飲料的代言,剛好合作的就有一個標槍運動員,要介紹你認識嗎?」
不等周聲說話,他又掃了一眼周聲的胳膊。
否定道:「算了,就你這身板,我怕你連自己也一起扔出去。」
這人損起人來簡直一套一套的。
周聲卻莫名從剛剛那一瞬間的手腳冰涼里反應過來。
他恢復尋常。
抬眼看著儲欽白,緩緩道:「話忒多。」
儲欽白扯了個冷笑,起身收起體溫槍。
說:「高燒退下去了,還有一點發熱,這兩天注意一下,按時吃藥。」
周聲靠著床頭,看著他的背影。
儲欽白收好東西回頭。
「看什麼?」
周聲:「沒事,只是發現以前對你的了解比較片面,現在又多了一點。」
「比如話多?」
周聲認真說:「是儲先生其實挺會照顧人。」
儲欽白抬手拉開了另外一半邊窗簾,昨晚那陣大雨已經過去了,現在又開始轉小雨。
這個窗戶的視野不錯,從這裡能看到空曠的遠方。
縣城建設遠遠比不上一二線城市的高樓大廈,灰色雲層堆疊的天際黑壓壓一片,電纜交錯在低矮的樓房之間。飛鳥躲過暴雨襲擊,停在上面短暫歇息。
兩人都看著外面,有一會兒沒開口。
儲欽白突然說:「有機會你可以去看一部電影。」
「什麼?」周聲問。
儲欽白:「上電影學院必拉的一部片子,《守望》,講一群孤膽英雄在拯救世界,結果所有主角全死了,並且犧牲掉了一座城的人。就為了一個不著邊際的遠方設想。可惜的是,直到電影結尾他們祈求的新紀元依然沒有到來,這電影講的到底是理想還是一部徹頭徹尾的悲劇,一直以來爭議很多。」
他轉身看著周聲,「我認為是悲劇。但我猜測,你不會這樣想。」
提及這個電影,是因為儲欽白看著外面,突然又想起了他昨晚靠在床頭的樣子。
周聲隱約懂他想表達什麼,但還是問:「有什麼區別?」
「區別在在於我是個自私的人。」儲欽白倒了杯水,遞過來,「理想主義有限,雖然不介意好好照顧你。但自古英雄冢無數,周總別年紀輕輕多添一座,喪偶這詞,畢竟不那麼好聽。」
搞半天原來是在回答他剛剛說他很會照顧人這話。
但這個話題周聲覺得恰好。
他雙手捧著透明水杯,卻是搖頭,「英雄這詞太重,至少我不是。」
儲欽白是在說他顧不好自己卻救人這事。
周聲知道自己說的和他不一樣。
這不止是他和儲欽白的觀念分歧,是過去時代的人和現在社會的不同。
這個時代的人更追求自我價值,看重當下。
可過去的人,如果沒有信念支撐是難以為繼的。
這當中沒有對錯,更沒有高下之分。
只不過他並非成長於現代社會而已。
周聲喝了水,放下杯子。
然後笑著承認說:「為了空想犧牲一座城,的確可以定為悲劇。」
在儲欽白看過來時,周聲沒有說出後半句。
但他所祈求的新紀元。
早就到來了。
周聲在房間裡窩了一上午。
斷斷續續能聽見走廊的動靜。
有時是有人路過,有時是說話聲。儲欽白應該是有事忙,八點出房門之後就一直沒回來。
中午房門被敲響的時候,周聲還以為他忘帶房卡。
結果打開門是朱勤和許朝。
「周總,你沒事吧?」朱勤見著他開口就問。
許朝也是一臉擔憂。
周聲意外:「沒事,怎麼了?」
許朝:「聽人說你病了,我們之前一直在房間裡,吃午飯的時候才知道。」
「你們聽誰說的?」周聲不解。
朱勤扒開許朝那個說不清楚的,上前一步壓著聲音道:「好像是昨晚儲先生去拿藥,讓人看見了。他名氣高,生活里一點小事都容易被放大,我看周總你氣色比昨天好,想來沒什麼大事,我們就是擔心過來問問,這種八卦你就別聽了。」
朱勤沒說他們聽見的遠不止如此。
不少人都在猜測周聲到底是誰。
能傳到朱勤他們耳朵里,周聲也知道肯定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
但儲欽白身份在那兒,這都是沒辦法的事。
周聲打開門:「那你們進來吧,別站門口了。」
「我們就不進去了。」朱勤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