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這些年他有了三子兩女,可惜三個都沒活下來,現在膝下只剩一個十歲的格格和五歲的幼子弘昀,子嗣不豐本就是橫亘在他心上的一根刺,額娘的急迫更是令他既羞又窘,仿佛是在提醒他的無能,連幾個健康的孩子都生不出來。
那天他在永和宮裡如坐針氈,都不知道怎麼出的宮,只記得坐在回府的馬車裡時,看見左手一直揪著的那塊袍子被手心的汗濡得透濕,皺巴巴的連刺繡上的金線都被扯斷了。
經歷過這樣的不快,他自然也對額娘送的這兩個格格很是牴觸,都沒正眼看過她們,回府之後也沒有搭理直接扔給了福晉。緊接著他很快又出門辦差了,她們就被完全拋到了腦後。
想起耿寧舒的來歷之後,那天悶熱壓抑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四爺薄唇緊抿一言不發,直接轉身回了前院。
蘇培盛見他大步流星的,就知道他心情不佳,一邊跟著,一邊在心裡嘖嘖稱奇,耿格格這般天仙似的人物,連他一個斷了根的人見了都被晃花了眼,爺瞧著竟是不喜?
說句不怕掉腦袋的話,別說貝勒府後院這些女人了,就算六宮的娘娘們加起來都不及她仙姿半分。今年小選要不是宮中宜妃忌憚她的美貌從中動了手腳,這位八成已經是寵妃娘娘了。
爺連這種絕色都看不上,不愧是一心幹大事的人!
*
「阿嚏!」
被念叨的耿寧舒剛進院子就打了個噴嚏,核桃看見她很是意外,「格格怎麼回來了?白果呢?」平日裡她們都是提了晚膳才回來的。
話剛問出口,她就反應過來了,「是主子爺回來了?」
耿寧舒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又打了個噴嚏,核桃嚇了一跳,連忙把她扶到火盆邊,往裡頭加了好幾塊炭,又是摸她額頭又是給她添衣的,還去熬了碗薑湯。
耿寧舒上輩子沒少被紅糖薑茶支配過,很想拒絕這玩意,可她畢竟剛乾了心虛的事,想了想還是乖乖認栽。萬一真生病了,受罪的還是自己。
可她沒想到這地方的薑湯殺傷力比紅糖薑茶更強,連一點糖都沒放,濃濃的一碗又辛又辣,光是聞著她都覺得嗆嗓子。
「不放點糖嗎?」耿寧舒實在有點下不了嘴。
核桃卻是鐵面無私不打商量,「這樣效果才好。」
眼見她一手端碗一手捏勺眼就要上手喂,耿寧舒趕緊自己接過來,小口慢喝更折磨人。
她仰起脖子一口氣灌了下去,額頭瞬間冒出細密的汗,滿身的寒氣是被驅散了,但嘴裡的味道非常一言難盡。
好在核桃有招,先端給她一杯溫水漱口去味兒,再遞上蜜餞來,耿寧舒揀了一塊梅子的放進嘴裡咂了咂,果子清新的酸甜味在口腔里蔓延開來,總算舒服了。
等她喝完薑湯,白果也回來了,進門就開始說八卦,「格格,您是沒瞧見,福晉那熱鬧的跟戲台子似的。奴才跟全嬤嬤才稟報完,李側福晉就進門了,等奴才出門的時候,宋格格也到了,回來的路上還碰上了一位……」
她突然止住話頭,賣了個關子,「您猜是誰?」
「蘇格格。」耿寧舒很不給面子地直接報出了正確答案。
都不需要猜的,四爺的後院加上她和福晉總共就這麼五號人。
「可不就是麼!」白果一拍大腿,「平日裡瞧著那麼柔弱膽小的一個人,和人說話怯生生的連頭都不敢抬,竟也會搶著去主子爺前頭露臉。」
耿寧舒淡定地嚼著梅子,一點都不意外,德妃可不會選個沒用的人送過來充數,光看人家去的速度就知道了。
她在正院附近待了一天還不知道四爺回來,住在她隔壁院子的蘇格格人已經快到了。除了有人早早通風報信之外,梳妝打扮也沒耽擱,看來這些日子每天都是精心裝扮好了等著的。
不止是蘇格格,連升了側福晉的李氏也是如此,耿寧舒想想都覺得累,往躺椅上一靠,「這個點膳房的點心差不多該好了,白果過去挑幾樣好吃的,核桃把那罐茉莉花茶找出來,再燒壺水。」
她卷任她卷,鹹魚就該有鹹魚的自覺,下午茶走起。
沒了小佛堂的加持,白果提回來的點心明顯就比前些日子降了個檔次,耿寧舒挑著吃了兩口,好在花茶是之前福晉給的上等貨,彌補了一下。
晚膳就不能再糊弄了,她讓核桃親自帶了兩塊碎銀去膳房打招呼。那邊正在熱火朝天準備正院的飯菜,大廚掂了掂銀子的分量就笑眯眯地揀了幾樣不過分的給蹭了一點,大葷小素,直接讓耿寧舒吃了個大滿足。
跟她一比,福晉這頓晚飯就吃得一點都不快活了。
四爺很給面子地留在正院用膳,她歡喜地讓人準備了各式各樣的珍饈佳肴,足足放滿了兩大桌子,結果還沒吃上兩口,李氏那邊就來人了,「主子爺,二阿哥哭鬧不止,不肯吃飯。」
四爺登時皺了眉,「怎麼回事?病了?」
「已經請府醫看過,說身體無礙,怕是二阿哥聽說您回來了,卻一直沒見著,所以鬧脾氣呢。」
福晉聽到這話,一聲冷笑差點沒忍住,這李氏,不就是想把爺拉過去嗎,還拿兒子作筏子。
這種小伎倆她本不想理會,可看四爺放下了筷子,她只能揚起笑臉開口,「爺快過去看看吧,弘昀年紀小,不吃飯身體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