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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桃也不跟她多說,只幽幽道:「要是壞了肚子,晚上的羊肉鍋子就沒法吃了。」
一句話直接戳中了耿寧舒的命脈,她立馬拉起毛領子把自己的嘴圍住,以表決心。
白果在身後熱火朝天地堆她的雪獅子,四條腿都已經出來了,耿寧舒不甘落後地也開始動手,推了兩顆圓球打算做個兩頭身的雪人。
她只會這個。
黑炭當眼睛,紅繩做嘴巴,小胡蘿蔔一戳就是鼻子。身體就更方便了,衣櫃裡現成的紅圍巾絨線帽還有手套,統統往上套就是了。
一通操作猛如虎,喜氣洋洋的小雪人就大功告成了,耿寧舒退後兩步仔細欣賞自己的大作,滿意地拍掉手上的雪,頭一次堆就這麼完美,不愧是我!
白果看了也直鼓掌,「這個雪娃娃好可愛。」
耿寧舒有些得意地叉了腰,古代不堆這種雪人,正想說可以教她,轉過身一看,她那邊一隻威武的雪獅子領著一溜兒小兔子小松鼠小貓咪小狗狗栩栩如生地站著。
……冒犯了。
兩人就這麼在院子裡撒歡到了大中午,小臉紅撲撲的像兩隻初熟的小蘋果,核桃說什麼也不讓她們繼續玩了,一人一碗熱騰騰的薑茶灌下去。
為了防止她們趁自己不在偷玩,她還特意派了白果去取點心,有紀律委員盯著,耿寧舒只好偃旗息鼓。
白果一個人出去,兩個人回來,後頭跟著個提鍋子的小太監。
耿寧舒聞著空氣里淡淡的羊肉味兒就覺得哪裡不對勁,打開蓋子一看,懵了。
竟然是清湯的!
小太監還特地給主廚邀功,「袁大廚用獨門秘方燉了一個清早,羊肉不膻,湯底清潤微微甜,最適合冬日進補了。」
耿寧舒都快哭了,她盼了一天的香香辣辣羊蠍子鍋,結果就這?
她找來核桃問過才知道,宮裡現在還沒開始用辣椒做菜呢,更別說什麼麻辣鍋底。
可美食是她的光,怎麼能將就,她決定自救,「走,帶我去膳房。」
膳房掌勺的袁有餘剛忙完一陣在屋裡翹著二郎腿休息,聽說耿寧舒過來了,咧嘴笑笑,「這小格格還真客氣,打賞還親自來。」
小太監低著頭不敢看他,支支吾吾的,「不、不是賞賜,她是來找灶台調湯料的。」
袁有餘猛地坐起來,「怎麼回事?那鍋羊肉有問題?」
小太監的頭埋得更低了,「說是昨兒夜裡看了本古籍,上頭寫了樣新式的羊脊骨做法,想試試。」
「呵,」袁有餘臉上的橫肉一抖,「做羊還能有人比得過老子這家傳秘方?」
他起身跟陣風似的走了出去,他倒要看看,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格格能做出個什麼東西來。
耿寧舒讓人準備了一鍋清水,搜羅起膳房裡所有的香料指揮白果往裡頭丟。
她上輩子沒做過羊蠍子,但她吃過呀,各樣扔一點看顏色差不多像了再嘗嘗味道,跟神農嘗百草似的認真。
袁有餘憋著一股氣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梗著脖子看。
豆瓣醬、腐乳、醬油,哼,濃油赤醬的,還嘗得出羊肉原本的清甜味兒麼。
等到她把干辣椒、八角、茴香等等乾料一股腦兒全往下倒,他看不下去了,得,一鍋大亂燉,真是浪費了他採買的好骨頭。
不過耿寧舒好歹是個格格,袁有餘也不能說她什麼,搖著頭回去繼續躺了,沒什麼看頭,讓她自個兒玩去吧。這麼沒品味的主兒,以後再點什麼菜色直接打發給底下的小崽子練手。
他眯著眼一會兒就睡過去了,很快做起了夢,夢裡有一股奇異的香氣直鑽鼻子,是他學廚三十來年都沒聞過的味道。
難不成是他過世的祖宗尋著什麼秘方託夢給自己?他趕忙皺著鼻尖湊近些,聞著聞著身下忽然一空,「噗通」摔下了榻。
「哎喲。」袁有餘猛地清醒過來,捂著屁股叫喚兩聲忽然停住了,那香味還在,不是夢裡的!
他連鞋都沒穿,一路循著味兒過去,灶間裡已經沒了耿寧舒的身影,擠滿了小崽子圍在耿寧舒剛才胡鬧過的那鍋大亂燉旁邊,濃烈的香氣竟然是從那飄出來的!
袁有餘一把推開人群,只見鍋湯色澤紅顏誘人,雖然只剩下一層薄薄的底,卻鮮香辣氣撲面,一聞到就讓他不自覺口水直涌。
他拿起大勺舀了一勺湯,也顧不得燙直接放進嘴裡,麻味辣味混合著各種香料的氣味瞬間引爆舌尖,在他腦子裡炸出五顏六色的煙花。
天底下竟有如此霸道的美味!
袁有餘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趕緊找出羊蠍子剩下的邊角料放進去,光是湯滋味就這麼足,融入肉里他都想不出那該有多好吃。
一整個下午膳房那邊都是香氣沖天,底下人活都不好好幹了,對著那點湯探頭探腦,可惜袁有餘一直坐在鍋邊守著,他們找不到機會下手,只能默默咽口水。
耿寧舒這邊也沒好到哪裡去,她把辣湯端回來倒進羊蠍子鍋里重新小火慢燉,再放了水靈的蘿蔔,一時間湯汁羊骨的香味交織在一起翻滾,盈滿整間屋子。
入味還得花些時間,她被這香味鬧得有點坐不住了,「我們去外面轉轉吧。」
肚子裡饞蟲翻滾的白果立馬叫好,「小花園的梅花開著,正好可以雪中賞梅。」
定力強大的核桃則表示要留下看火,對兩人再三叮囑,「外頭可不比院裡,不能玩雪。」她倆連聲答應逃也似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