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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暖容易思那啥,千萬別在我這吃。
在場的宮女太監都給跪了,蘇培盛更是當場想找條地縫躺進去把自己就地埋了。
那麼大張旗鼓折騰膳房弄的菜,不用來邀寵就算了,居然還自己吃完了,就算真吃完了你也不能說出來呀,再去做一份不就是了?
核桃急得眉毛都要燒起來了,咬著牙上前打圓場,「主子爺恕罪,我們格格還病著,奴才們擔心她吃多了上火才說只有那一小碗,其他的還留在膳房,奴才這就去提。」
「爺的膳也等著呢,奴才一道去。」蘇培盛腳底抹油也跟著溜了出去。
到了外頭他拉住核桃,「膳房真有?」
核桃這才說了實話,「蘇公公,奴才會調料汁,膳房裡還有多備的羊骨,煮一煮味道是會差點但總比沒有強。」
大半年處下來,格格對她是真的很好,從不打也不罵,好吃好喝的從未短過她,比在內務府時強了百倍。她不願這麼好的格格因為這麼件小事被四爺厭棄,這才鋌而走險。
蘇培盛一抹腦門上的汗,「那快趕緊的吧。」話都說出去了,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兩人奔到膳房,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進去發現袁有餘正從鍋里盛了羊蠍子出來,核桃眼睛一亮,叫起來,「就是那個!」
這簡直就是剛瞌睡就碰著枕頭,蘇培盛趕緊叫人,「來來來,快端走!」
一行人匆匆來又急急忙忙地走了,剩下袁有餘拿著菜勺站在原地半天沒緩過神來。
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等了一下午的菜「啪」一下沒了,一口沒吃到不說,連滴湯汁都沒給剩。
沒了蘇培盛和核桃,耿寧舒跟四爺坐在一起,尬得快摳出三室一廳來了。她實在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現在這個情況連「您吃了麼」這個經典問題都沒法問。
白果戰戰兢兢地泡了茶呈上來,四爺一聞,是他愛喝的普洱,只不過年份有些長了保存的也大不好,已經有點霉味兒了,就擱著沒喝。
純正的普洱不便宜,她一個地位低微的格格能備著已經是有心了。
四爺轉而看向她房裡的布置,一間方正的堂屋,西面的臥室用屏風作隔,東面放著張貴妃榻。屋裡除了兩瓶梅花,沒有放置任何擺件,空蕩蕩的顯得有些清冷寒酸。
心下立刻理解了一開始那小宮女的沒規矩,入府這麼久還未承過寵的格格,估計連伺候的宮女都不敢相信他會來吧。
他看屋子的時候,耿寧舒也在悄悄打量他,出乎意料的很是俊朗。
大約是受了骨子裡蒙古血統的影響,他的五官很深,隆起的眉骨在下方投出一片陰影,一雙眼睛潛在裡面晦暗不明。分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通身卻已有了極大的壓迫力。
想到自己竟跟幾百年前的人同框了,耿寧舒的心情有些複雜的奇妙。
四爺的目光一掃過來,就看到她飛快收回眼神垂下頭當鵪鶉。
這也是他頭一回近距離看耿寧舒,一眼便知額娘為何會選她。
天然妙貌,流光溢彩,單單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就能讓這滿室的清冷活色生香。
他的打量直白不避諱,讓人無法忽視,耿寧舒只能低著頭當不知道。
四爺忽然開口,「門口那個雪娃娃是誰堆的?」
耿寧舒老實回答,「是奴才。」
「怎麼想到這麼個新奇的樣式?」
耿寧舒腹誹,總不能說我只會這個吧,可又想不出其他理由,憋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覺得這樣可愛便這麼堆了。」
她的這份糾結落在四爺的眼裡就不是這麼個意思了,他心想,後院日子寂寞,她想要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兩句話說完又尬住了,還好飯菜很快來了,將耿寧舒解救下來。
太監們已經支好了桌子,兩人面對面坐下,她剛才已經吃撐了,但又不能表露出來,只能端著碗小口喝湯來掩飾。
菜一擺好,四爺就注意到那盆羊蠍子了。外型有些丑,他不大想吃,可想到是耿寧舒特意翻查了古籍琢磨的,還是給了點面子夾了一小塊碎肉。
他沒報多大的期待,可入口瞬間那濃郁豐富的味道登時讓他驚喜地揚起眉,立刻又夾了一整塊。
羊肉酥嫩汁濃,邊角帶筋的地方又彈牙帶勁,有了辣味的中和毫無油膩感,直衝上頭的辣味更是過癮,將他今天那些壓抑和鬱悶全都蒸發掉。他不知不覺將一份羊蠍子全吃完了,比平常還多用了一碗飯。
四爺滿足地放下碗才發覺這頓飯吃得很是投入,耿寧舒不像其他人似的一直站在旁邊給他布菜。格格雖然是半個下人,可要真跟個下人似的光顧著服侍不坐下一道吃,那他還不如在前院讓太監們伺候著吃。
就比如這份羊骨頭,要在別人那肯定已經拆好肉弄成小塊放到他碗裡了,跟餵小孩似的,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他不由轉頭去看耿寧舒,看到她一顆花生米嚼了五分鐘,就問:「菜不合你口味?」
耿寧舒正在苦思冥想該怎麼逃脫侍寢,順勢就露出一個虛弱的笑來,「是奴才的原因,身子還沒好,所以吃不下太多。」
是想著自己好不容易來一次,卻不能侍寢難受又不敢說吧,四爺語氣柔和了三分,「你好好養身體,別的先不必想太多,爺今後會時常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