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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在周大新和大猛搭話的時候,董文旭也跟大家科普了一番關於驛站的基本知識,他們當了一輩子的平頭百姓,現在居然能夠有機會在大人們才能住的驛站里呆半天,哪怕回頭返鄉跟族人說起,這也是個極有面子的事情,不是嗎?
所以,眾人對這個價格並無二話,當然,周大新也沒忘記叮囑大家,對著驛站里的人要守口如瓶,不要像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的老底兒全都交代出去,順便把自己捏造出來的那套身份背景又說了一遍,聽得眾人那叫一個一愣一愣的,連連點頭應下。
那廂,大猛也跟後院廚房裡的兩個嬸子說過了此事,既不用自己動手幹活,還能有一筆銀子拿,這種好事她們又怎麼會拒之門外呢?要知道,就算是在驛站幹活,就算這差事已經足以讓許多村人羨慕萬分了,可合計下來,她們每個月的工錢也不過是八百文,現在只需要把嘴巴閉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不就白得一筆意外之財了嗎?
因此,大猛一說,兩個婦人便忙不迭地點頭答應了,大猛這才又來到門口,遠遠地衝著周大新招手,周大新意會,讓眾人拿起行李,和他一道過去,至於他們的板車,放在驛站平日裡拴馬的地方就好了。
當然,大部分的行李都還是留在了板車上,眾人只是將裝了自家換洗衣物的包袱單獨拿了出來,這才和周大新一起進入到了驛站之中。
或許正是因為心理作用吧,腳步剛一踏進這裡,眾人只覺得哪兒哪兒看起來都比他們自家的屋子要好,即便是里正一家的房子也多有不及,但是要讓他們說出個所以然來,又覺得明明就到了嘴邊的話卻怎麼樣都說不出來。
若是叫周長寧知道了,大概就能明白,這種心理應該是因為驛站沾上了官府兩個字吧,即便是平民,遇上官府的人有理也會怕上三分,更何況,他們這一行人還逃了秦王治下的兵役呢。
驛站很大,但眾人的分工也十分明確,周三全和楊永康、周其光幾個一塊跟著大猛去到後院的水井裡面打水,幾名婦人則是去到後院的廚房,一部分人引火準備燒水讓大家洗澡,另一部分人開始準備今天的飯食,眼下各家也不用分得那麼清楚,這麼多人的飯食做起來可不是一個小的工作量。
當然,在廚房裡,兩個於驛站中幹活的婦人也已經等著了,雖說不用她們沾手,但總得給周家村的人說說東西都放在哪裡,柴房怎麼走,洗澡用的木桶在哪裡,擱置蔬菜肉這類東西的地窖該怎麼走,哪些東西她們能夠自由取用,這些都是得交代清楚的,而後她們才能撒手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去。
至於年紀大些的像周老爺子、董老爺子,就都坐在了大堂中,看顧著些幾個小的,這些日子以來,不止他們累,就連孩子們也已經是筋疲力盡了,看在大人眼中,難免心疼。
周長寧則是跟著周大新去搬木桶了,兩個較大的木桶分別放在兩間柴房裡,待會兒熱水燒好之後,便能讓大家痛痛快快地洗個熱水澡了。
一切能夠乾的零碎活計都做完了,他們幾個這才在大堂里坐下歇著了,看到大猛從後院走了過來,周老爺子眼裡閃過一道精光,笑呵呵地衝著他道:「大猛是吧?事情的經過我都聽我家老大說過了,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多謝你啊,要不是你這孩子好心腸,我們今晚怕是又要露宿在荒郊野外了。」
周老爺子的年紀比他爹還大,就算是不認識的人,可好歹居於年長,人家那麼客氣,大猛也不可能就這麼大大咧咧地認下了,趕忙擺手道:「您老這話太客氣了,其實這也算是錢貨兩訖的事兒,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周老爺子笑了笑,沒再說起這一茬兒,反而換了另外一個話題:「我們從宛城過來,走了一路的官道,這才遇上了第一個驛站,你在驛站做事這麼久了,想必對這沿路也要更加了解,不知道從這裡到東陽郡還有多遠呢?」
周長寧那是自帶外掛的存在,可周老爺子並不清楚吶,作為隊伍里的領頭者,別人可以稀里糊塗,他卻必須要做到事事心裡有底,眼下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可以探聽一些有用消息的人,還不得抓緊這個機會吶?
周老爺子要是問別的,大猛說不定還得抓瞎,但是要問到這個問題嘛,他可就有的說了:「宛城乃是東陽郡下轄的城池,兩地之間相距大約一千餘里,而官道上的驛站約摸四百里一設,也就是說,您老繼續直行趕路,再經過一個驛站,走上一段路也就到了。」
「那就好,這樣我心裡也就有底兒了,誒,對了,聽說驛站不是會有來往的官員和衙差住宿嗎?老頭子方才和茶水攤上那位老兄聊天的時候,他卻說已經有數日這裡都沒有官員隊伍經過了,偶爾也就只有像我們這樣過路的行人坐在那裡討杯茶水喝。」
茶水攤上的老頭?一聽大猛便明白這說得是誰了,說起來,他們還是同一個村子上的呢,只不過,老人無親無故,獨自一人生活,著實艱難,他們村上的里正在驛站的主事跟前大打感情牌,硬是搶到這個機會給了他,有了茶水攤上的收入,最起碼老人的溫飽便足以有所保障了。
「誰說不是呢?沒有官員或衙門的隊伍經過,我們這些人也就無事可做,這不,主事直接請了探親假走了,其他人也被安排著放了假,就剩下我和兩位嬸子繼續看顧著驛站,每天從早到晚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望著門外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