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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修禍害雁北城,你不為城民報……討個公道麼?」蕭鼎之為了迎合葉瀾玄的正道思維,儘量把一些血腥的詞彙改得正氣凜然,「誅」字都說得有點重了。
葉瀾玄說:「公道自然要討,但以你的性子會操心這事嗎?」
「不會,所以我才說三界之事都沒如此費過心。」蕭鼎之又給繞回來了,成功把葉瀾玄繞得無話反駁。
緊接著他轉移話題:「聖女之事我還有個法子,附耳過來。」
葉瀾玄偏頭靠近他。
他一番言語後,葉瀾玄雙眉抬高,眼梢帶笑:「你這麼機智,不做謀材可惜了。」
蕭鼎之在葉瀾玄的耳珠上咬了一下:「我只為你一人謀劃。」
甜蜜暴擊容易沖昏頭腦,葉瀾玄無暇再想親昵之外的事。
午後下了一場雨,濕潤的空氣中瀰漫著青草泥土的清香。
葉瀾玄、蕭鼎之兵分兩路,各行其事。
五仙聖壇上火焰跳躍,寒寧懷抱半人高,十分沉重的綠松石龍形祭器,繞著圓壇跳著大開大合的祈福舞蹈。
脖頸、手腕、腳踝上巴掌大的特製銅鈴隨舞蹈動作發出古樸厚沉的響聲。背後或站或坐著一支六人樂隊,管弦手鼓發出聽起來蒼涼致郁的樂音。
這種祈福祭祀寒寧隔三差五就要做,若出寨未歸,便由近身侍女代勞,她則在所在地默默禱告。
信仰是人類精神寄託的自我救贖,也是統治者用神權鞏固王權的一種政治手段。
巫醫村開山而居,看天吃飯,自給自足,不存在複雜的政治因素,單調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需要一些調劑,祭神便成了祖輩相傳的重要禮儀。
天選之女生來為祭祀服務,終身都是村寨豐收和平的工具人。但人心善變,七情六慾並未被「神」剝奪,巫醫史上有不止一位聖女厭倦枯燥,為自由反抗信仰。
經過各種矛盾鬥爭,聖女們才得到救贖自己的機會,可學醫,可出寨,但要放棄聖女的榮譽頭銜還有兩個硬性條件。
一、有接班人。
二、與族中有威望的男子兩情相悅,男方不惜以生命作為代價,滴血盟誓迎娶聖女。(後因種族融合,此條件放寬,外族人也可迎娶聖女,但必須入贅。)
光是「入贅」這個詞,對中原男子來說就是尊嚴掃地的大忌諱,更不可能放棄水土豐潤的故鄉來此荒僻之地過水土不服的生活。
寒寧明知中原來的仙修不可能救她於水火,但她卻不願放棄微渺的希望。
話說出口或有一線生機。
不說,永無自由的希望。
她與葉瀾玄交流不多,但從面相舉止可見他心思細膩柔軟。
他或許不如他徒弟敢冒險,但他這樣的人更重情誼。
中原講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寒寧試探蕭鼎之不成,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病患葉瀾玄身上。
事實也如她所料,葉瀾玄對此事上心了。
此刻,葉瀾玄就站在聖壇外,等候寒寧做完祭祀禮。
嗚咽的樂聲似在訴說聖女的幽怨,葉瀾玄聽得連連嘆氣。有些明白原文中寒寧被魔域護法擄去後,為何沒想過回村寨的原因了。
莫約一炷香後,聖壇火焰熄滅,寒寧將綠松石龍形祭器小心翼翼地放在聖壇托舉器上,冷凝的面容有些疲憊,走下聖壇台階時有種人魂分離的虛無感。
侍女上前報告,葉瀾玄已等候多時。
寒寧無神的月牙眼立刻煥發光彩,顧不得脫下祭祀斗篷,大步離開聖壇。
見到葉瀾玄的那一刻,寒寧感覺他在發光。
寒寧屏退左右,微微笑道:「仙尊久等了。」
葉瀾玄沒有寒暄,開門見山:「我與徒弟商量過後,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仙尊請講。」
「聖女與巫哈有來往嗎?」巫哈,壯漢頭領,被蕭鼎之的雷電術燙了一頭爆炸卷那人。
他能統領壯漢護寨,必有些威望。
寒寧說:「巫哈是我兒時的左鄰,未披上聖女頭紗前,來往頗多。」
葉瀾玄又問:「成人後便斷了來往?」
「沒,他從小身強力壯,十二歲便任祭祀護隊首領,每逢大典都能相見。」
葉瀾玄的目光落在寒寧腰側的虎紋流蘇佩飾上:「聖女所戴的腰飾紋理粗獷,又不乏小心思,是自己做的嗎?」
寒寧托起那腰飾,搖頭:「他人所贈。」
「巫哈所贈?」
寒寧抿唇不語。
沒否認就是了。
葉瀾玄說:「聖女困於囚籠,望天企盼,卻不知英雄就在身邊。」
「不,巫哈尊敬我,與我相見皆是半跪垂首之姿,這些年我不曾見過他眉眼,他對我沒有別的心思。」寒寧苦澀道。
村民們見她都是恭敬有加,殊不知越恭敬,彼此之間的距離越遠。
葉瀾玄:「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剛入寨時,聖女翱翔在天,巫哈仰頭對聖女說了幾句話,那時聖女若肯低頭,便能看見巫哈的眉眼。」
「仰望很累,若無心思,哪個男子能一望經年?聖女寄希望與外族人,不如打開心門看看巫哈在你心中可有一席之地。」
「當然,傳情該男子主動,我徒弟已去尋找巫哈。夜幕降臨前,聖女若能看清自己的心,就讓弟子來我處送一份心意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