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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葉瀾玄不知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現在重新認識他,葉瀾玄想讓他能走一條通天路,而不是彼岸河畔的黃泉路。
「如何改?」蕭鼎之倒要聽聽葉瀾玄怎麼把「歪」掉的自己扶正。
有此一問,葉瀾玄的氣又消了,一時想不到太多,便說:「先把堅硬帶刺的外殼去掉。」
蕭鼎之:「對你唯唯諾諾?」
「倒也不必,」葉瀾玄擺手,平心靜氣道,「就以誠相待吧。我命童兒給你做了幾身袍杉,你隨我回苑子試試合不合身。」
兩人回到玉闕,童子見到蕭鼎之的那一刻,眼珠子都轉不動了。
一直好奇主人的親傳徒弟長什麼樣,是否有獨特之處,現在見到驚為天人。
同著白衣,主人態淡意遠秀色掩今古。
而小公子顏質濃昳,曠千載而特生。
童子常年待在九溪峰見的人少,但四大名門的代表人物都來過玉闕。
四位道君各有各的俊逸儀表,卻都比不上小公子面無表情的微微一瞥。
蕭鼎之瞥那一眼是因為認得這個童子。
上一世他被葉瀾玄棄置柴房,只有這個小童兒時不時會來偷瞧他,並留下一些吃食。
某次偷看被發現,童子低頭攪著手指,說:「山里冷清,你我都不受待見,不如我們交個朋友?」
兩個孤獨的人一拍即合,童子無事便到柴房找蕭鼎之玩兒。
那幾天是蕭鼎之一生為數不多單純快樂的日子。
但快樂總是很短暫,他被葉瀾玄帶下山後,再未見過這個小童兒。
之後聽說四大名門劍指九溪峰要生擒葉瀾玄,小童兒格盡職守,身為一個沒有靈根的普通人,卻用小小的身軀擋在門前,最後被散魂釘釘在山門上,死狀很慘。
為了情仇濫殺無辜,仙修不比魔修高尚到哪裡去。
童子被蕭鼎之看了一眼後,立刻靦腆垂頭,顯得很拘謹。
葉瀾玄分別做介紹,讓童子把蕭鼎之也當主人對待。
童子答是。
蕭鼎之微微朝童子點了點頭,隨葉瀾玄來到儲衣間。
裡面有七個十字木樁,上面掛著不同顏色式樣的長衫錦袍,嶄新垂順不帶一絲褶皺。
葉瀾玄說:「這些都是為你新做的,你試試大小是否合適,哪裡不滿意可以改。」
蕭鼎之漫步走在華服間,修長的手指緩緩划過艷麗上等的布料,忽然問葉瀾玄:「你對我有什麼誤解?」
「何意?」葉瀾玄一臉懵。
「奼紫嫣紅的衣料適合修士?我曾路過怡春樓,那些憑欄搖扇,口角含春的小倌所穿的衣裳與你做的這些相差無幾。」蕭鼎之說。
這……
葉瀾玄轉頭問童子:「你在哪家做的款式?」
童子緊張,磕巴道:「童兒傳書錦繡坊,坊主連夜趕製新衣,說這些式樣是城中搶手貨,公子們都喜歡穿。童兒不知、不知坊主說的公子是那、那種。」
錦繡坊胡來,背鍋的卻是葉瀾玄。
蕭鼎之見葉瀾玄臉色沉冷,小童兒瑟瑟縮縮。自己挑葉瀾玄的刺,小童兒恐要受罰,便道:「細看繡線精細,手工精湛,與仿冒劣質的下等品有雲泥之別,是我看錯了。」
葉瀾玄臉色稍霽:「顏色是我選的,你若嫌艷俗,重做一批素衣便是。」
「不必了。」蕭鼎之挑起最艷的朱紅繡金雲霏深衣,說,「這件不錯。」
隨即取下,轉身走進內室。
片刻後,一襲紅衣的惑世妖孽出現在葉瀾玄眼前。
紅衣似火,墨髮及腰,神態閒懶,身型頎長,鳳目硃砂奪盡世間萬種風情。
葉瀾玄觀了半晌,佯作平淡道:「看著挺合身。」
童子回神,忙不迭點頭:「公子好顏色,百花見了都要凋零。」
蕭鼎之輕笑。
童兒嘴甜,會哄人開心,在山裡的日子不會太枯燥。
蕭鼎之不笑已足夠迷人,笑起來直接勾魂。
葉瀾玄戰術咳嗽,清醒頭腦,對蕭鼎之說:「我要下山一趟,你可回羅浮洞也可在苑子裡休息,童兒已將你的臥房備好。」
蕭鼎之微微挑眉,想問葉瀾玄下山作甚,但答案又呼之欲出。
多了一個親傳徒弟,姘頭們上山私會多有不便,葉瀾玄體貼入微千里送。
他一邊剖心置腹地關心自己,一邊惦記和別的男子雙修之事,當真是吃著碗裡的,想著鍋里的。
心不是一般大。
葉瀾玄一腳已踏過門檻,卻不見蕭鼎之言語半句,心道:小反派的心不是一般冷,我要怎樣才能給他捂化了,讓他沐浴暖陽,積極向善?
童子不知兩人各懷心思,眼巴巴地跟著葉瀾玄,欲言又止。
葉瀾玄察覺到了,問:「你有話說?」
童子點頭又搖頭:「童兒送主人下山。啊,那個……陵虛宗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主人身體不適,童兒想跟隨主人左右,有個照應。」
童子真懂事,葉瀾玄側目瞥著側方那一抹紅,柔聲道:「好,你隨本君一同去。」
蕭鼎之終於出聲了:「陵虛宗有什麼奇珍異寶,值得你拖著病骨也要前往?」
葉瀾玄回頭,微微一笑:「陵虛宗的星空好看。」
蕭鼎之:「……」多餘問這句。
看到蕭鼎之結舌說不出話的樣子,葉瀾玄舒坦了,摸摸童子圓圓的髮髻,說:「去換身得體的衣裳,日暈已顯,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