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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蕭鼎之拂袖瞬移到葉瀾玄面前,「我說過你的命屬於我,你當戲言?」
這話說的,不是戲言還能當真嗎?命哪有特定的歸屬。
葉瀾玄口是心非道:「沒有啊,這不是形勢所迫嘛。你護我之心我感受到了,但身為仙修當逢亂必出。我沒多的遺願,除了好好埋葬我,還想聽你發自肺腑喊我一聲『師尊』。」
蕭鼎之言簡意賅:「走。」
葉瀾玄詫異:「走?你要送我一程?」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葉瀾玄制止,「大師兄,二師兄和我都走了,靈隱宗後繼無人,你留下好好修煉,將來……」
「靈隱宗存亡與我何干!」蕭鼎之要被葉瀾玄煩死了,張口道義閉口大義。
葉瀾玄尤不自知,還在蕭鼎之的雷點上蹦躂:「你是靈隱宗弟子啊,師門存亡當然關你的事。這是重擔,是男人就得擔著。」
蕭鼎之的臉色已經黑到極致,磨牙道:「你再多說一個字,我讓你今日走不出九溪峰。」
葉瀾玄撇嘴,不言語了。
蕭鼎之現在的修為如何葉瀾玄不清楚,就算他有人設屬性加成,短期之內頂多結丹。
化神仙修都搞不定的事,金丹去就是兩個字——送死。
讓他在家保命,他非要一起去送死,不懂自己用心良苦。
葉瀾玄又伸手摘下一串紫藤,用眼神示意:走唄,生死與共的逆徒。
他在前面走,蕭鼎之後面跟著,發現他後腰上別著一卷東西,問道:「你腰上插的什麼東西?」
「宗門旗。」
蕭鼎之無語。
修仙界就愛搞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每逢對戰,花里胡哨的錦旗各飄各的,極其多餘。
蕭鼎之沉聲道:「取出扔了,礙事礙眼。」
葉瀾玄按住旗卷:「你不懂,這是精神力的象徵,還有兩個很重要的作用。」
「什麼作用?」
「傷時拭血,死後裹身。」這是葉瀾玄自己想的作用。
蕭鼎之忽然語塞,輕描淡寫的八個字令他想起剛入魔時。
當時的嗜靈魔修師父帶著他和一干弟子突襲某宗門卻落入陷阱,經過一番苦鬥,險勝脫身,全都身負重傷。
魔修師父為了療傷,親手將奄奄一息的弟子殺了,吸收他們的精血和殘餘的靈力。
場面過於驚悚,嚇得剩餘弟子四散逃命,只有蕭鼎之按著自己的傷口,面無表情地看著魔修師父猙獰行兇。
他知道跑是跑不掉的,弱肉強食,嗜血瘋狂是魔的本性,既然被迫入魔就要摒棄懦弱害怕的情緒。
人夠狠,心夠冷才能活命。
果然,魔修師父殺光逃跑的弟子,多人的性命換回他的痊癒。
魔修師父容光煥發,面帶微笑坐在蕭鼎之身邊,問:「你為何不跑?」
蕭鼎之說:「我想坐著,不想躺著。」
魔修師父拍著蕭鼎之的肩膀哈哈大笑,直言不諱:「魔修養徒弟等同於養蠱,把小毒物扔在一個缽盂里,讓他們自行成長,搏鬥,蠶食,一段時間後只有一個能活命,這便是優勝劣汰。」
「你可知魔修為何喜歡穿黑衣?」
「不知。」
「黑色象徵權利、神秘、貪婪、恐怖、邪惡。我們是強者,絕不能讓敵人抓住把柄,哪怕血流如注也要穩如泰山。身著黑衣傷時能掩蓋血色,死後亦有震懾力。」
有此「良師」蕭鼎之一路趟過屍山血海,成為天下談之色變的大魔尊,他腳下的累累白骨中自然少不了那位「良師」的屍骸。
讓蕭鼎之覺得諷刺的是,兩世兩個師父是黑與白的極端。
傷時拭血,死後裹身。
葉瀾玄這輪污糟的黑月,因這八個字散發出耀目的皎潔。
蕭鼎之一把扯住他的腰封,把那捲錦旗抽出扔掉,說:「我在,無人能傷你。誰動你分毫,我滅他滿門。」
第20章
突如其來的狠話如酥麻電流從頭頂蔓延至全身, 葉瀾玄輕顫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要不是蕭鼎之提著他的腰封,他快要站不住了。
說一次是戲言, 鄭重其事的宣告, 字字敲擊靈魂所帶來的震撼讓葉瀾玄仿若看到一言九鼎, 從不開玩笑的真實大魔尊。
葉瀾玄深深看著蕭鼎之, 脈脈眼波映著紫藤花色,流雪迴風吹不散唇畔錦繡芙蓉。
他的笑質傲清霜,燦若春華, 蕭鼎之見過無數美人, 無一人的笑容能比得過他。
蕭鼎之轉目收手:「你傻笑什麼?」
葉瀾玄說:「為師心甚慰。」
蕭鼎之:「沒有外人在,不要以為師自稱。」
葉瀾玄眨眼不解, 「為何?」
「我不愛聽。」
「那你愛聽什麼?」
「求饒聲。」
「……」啥玩意兒, 好好的氛圍感被他整沒了,剛才的好感是幻覺吧!他就是個天生反骨,囂張跋扈的反派兔崽子!
兩人下山, 童子哭唧唧地跟了老遠, 把葉瀾玄都弄傷感了。
蕭鼎之停步,對童子說:「不許哭,哥哥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葉瀾玄真佩服蕭鼎之處變不驚的心態。
童兒抽噎著止住哭聲,顫巍巍地伸出小拇指:「拉鉤。」
蕭鼎之無情地拍開他的手:「信便信, 不信拉鉤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