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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唐約才知道柳汐潮說的補助人是誰。
居然是蔣書律的小叔。
姚黎心反而是家裡關係最健康的那一個。
健康到沒什麼好說的,就是上面一個姐姐成天欺負他,底下的妹妹和姐姐聯合罵他,在這樣女性成員家庭里長大的,自然知道要怎麼討人喜歡。
唐約因為出「車禍」失去了記憶,大家不會多問。
蔣書律家裡比較複雜,唐約一開始以為像他這樣的大戶人家小孩沒什麼煩惱,必然是受萬千寵愛長大的。
卻沒想到這個家不太溫暖,從蔣書律打電話的神態就能看出來。
蔣書律作為蔣家唯一的繼承人,是因為有且一個,家裡也沒得選。
這樣家庭里長大的蔣書律看似風度翩翩溫柔體貼,但唐約本能地感覺到對方壓抑著什麼。
可惜他看的小說脫離了封面寫的「都市純愛」,很多筆墨都拿來寫那些讓唐約不好意思白天看的內容。
書里的蔣書律在唐約看來並不立體,甚至只是貼了標籤的刻板化的一個角色。
只知道他長得帥、不差錢、有責任心、高冷霸總top。
那這些之後呢?
沒了。
哪怕三年裡唐約一直在避開蔣書律,也體會過很多次對方的偏心。
可能因為自己是老么,可能自己每次都掉隊,可能……
這樣一個做事滴水不漏的人也有難過的時候。
明明一個活動結束後已經凌晨了,柳汐潮和姚黎心都睡了。
連唐約都睡了一覺,出來倒水喝又看見蔣書律站在外面抽菸。
月光冷冷,靠著欄杆的男人看上去像是要乘風而去,那種極致的安靜給唐約一種對方下一秒就要奮不顧身跳下去一樣。
這種「隊長好像不想活了」的念頭還沒來得及延展,蔣書律就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唐約的存在。
他走過來問怎麼沒睡,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柔和,仿佛剛才那點厭世只是唐約的錯覺。
唐約留意過蔣書律和家裡的關係,偶爾姚黎心也會提一嘴。
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全隊去蔣書律家做客,因為要錄一期訪談。
粉絲會驚嘆這種富可敵國的財富,感嘆這個家怎麼能如此極盡奢華,但唐約卻在落座的時候坐如針氈。
他天生敏感,很容易察覺人的好惡。
可能是學生時代被孤立衍生的能力,加固了他對旁人本能的探測。
他能感覺到蔣家人的不歡迎,還有來接待的蔣夫人,蔣書律名義上的母親,笑容背後的厭惡。
不僅是對他們,不僅是對節目組,甚至是對蔣書律本人的厭惡。
唐約下意識地看了眼蔣書律,對方沒什麼反應,柔和地走著流程。
即便蔣書律表現得再巋然不動,但唐約見過對方寂夜裡厭煩的神情,心疼又怕自己的感情越發濃烈。
但唐約只能在蔣書律看過來的時候倉皇低頭。
被解讀成自己害怕蔣書律也沒關係。
唐約想:反正隊長的痛苦也不應該由我來詢問和治癒,他早就被書寫好了既定伴侶,我這個外來者又有什麼資格插入呢?
就是因為對蔣家的冰冷太深刻,唐約仍然不覺得現在是告訴蔣書律真相的最好時刻。
他希望自己的小孩是快樂的。
蔣書律的目光沒威脅的意思,像是冬天落在露台的太陽,足以讓唐約鬆動。
片刻。
蔣書律的手被唐約抓起。
對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打了一個勾,之後是一個叉。
總共三下,皮膚的紋理交纏卻足夠讓唐約和蔣書律都心神不寧。
一個是掌心的癢蔓延到心口,讓人口乾舌燥。
一個是指尖的熱度像是燒到了腦門,所有利弊權衡都作罷。讓唐約猛地站起來,說自己有點頭疼,離開了鏡頭。那個便箋被團成一團,隨著唐約站起咕嚕嚕地滾在地上。
其他人都被唐約嚇了一跳,畫外的工作人員急忙問怎麼了。
蔣書律也追了出去。
直播間的鏡頭短暫切到了外面,姚黎心撿起滾到自己腳邊的紙條,也沒看,塞到了兜里。
*
今天本來就是最後一天,節目組布置的任務也圓滿完成了。
一般人都看得出來這些任務不過是節目的流程,讓小朋友有事可做。
綜藝的受眾基本是來看團綜的。
唐約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傘走到了街上,本來站在外面的粉絲都被他嚇了一跳,沒想到能這麼近距離地看到唐約。
本來出現在手機屏幕里的青年看上去的臉色蒼白,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貌美。
淺藍色的雨傘越發貼合唐約的氣質,綿綿的雨絲砸在傘上,傘下的青年聽到周圍粉絲喊自己的聲音只是扯了扯嘴角,隨後從粉絲自發讓出來的路走了。
「小約怎麼了?」
「生病了嗎?」
「不過確實降溫了,我都感覺要穿毛衣了。」
「本來看他在裡面坐得好好的啊。」
「近看他皮膚真的好好啊。」
「隊長出來了。」
蔣書律都沒拿傘,他的助理急忙跟上,但被蔣書律揮退了。
站在蹲守的粉絲先是看唐約急匆匆地走了,又看蔣書律出來,一前一後兩張顏值超標的臉那麼近的路過,幾乎讓人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