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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先生。」周主任從走廊的黑暗中鑽出來,「陸先生要去洗手間,我先送您去停車場。」
她兩手將陸萬青的車鑰匙遞給舒辭。舒辭接過,車鑰匙上還有著殘留的溫度。
「說起來, 你們監獄和七區有合作?」他收起鑰匙,關切道, 「他都停職了,你們還這樣明目張胆幫他, 小心被人拿著話柄。」
「……」
周主任張了張嘴, 沒吭聲。怎麼和家屬解釋,應該是他自己的事。
她可揣測不出那位的心思。
說離開就離開, 說回來就回來,她要是不看新聞, 甚至都不知道他居然是十二上將之一。
環形連廊將三幢監獄樓串起來, 兩人從中間圍成的圓形小廣場廣場穿過。
廣場上的草坪剛剛除了一遍雜草, 空氣里瀰漫著一種腥澀的氣味。舒辭鼻尖吸了吸, 加快了步伐。
他的感知度逐漸提升, 對各種氣味就愈發敏感,它們蔓延進鼻腔, 總讓他想起當初顧嵐逐企圖用自己的檀香味強行壓制他的那天。
他討厭被各種氣味攻占侵略感官的感覺, 也只有和陸萬青待在一起的時候, 能讓他忘記那些感受。
不被定義, 也有不被定義的好。
「像顧嵐逐這種情況, 一般多久能公布判決結果呢?」他揉了揉鼻尖, 好奇地問。
周主任攤手。
「這三棟里大多數人因為一種罪名進來,實際上背後還牽扯了其他勢力或案子。服刑期間會有不定時審訊,一旦有新的進展,他們的量刑就會隨之變化。」
所以最終顧嵐逐會得到什麼樣的懲罰,誰都說不準。有可能越來越多的罪名都被推到他頭上。
「那還真是……可惜。」舒辭眼眸閃動。
這種規則無非是議會和家族競爭的延續,打開後路或是堵死後路,只由時局說了算。
他抬眼,環視了一圈:「感覺像三隻水桶,不探進去,根本不知道裡面蓄的水淹到了哪裡。」
「在這裡,不管淹到哪兒都是生不如死。」
周主任提前和陸萬青聊過,她能懂舒辭的顧慮,只道:「只要進來,就可以徹底放棄出去的幻想了。」
說完,她又看了舒辭一眼:「話說回來,您這個比喻倒新鮮。我一直覺得它們像三根香菸。」
遠遠開車過來,就好像看見三根長煙立在西北的山前,導致她每回上班前總是忍不出抽上一根。
「橫看成嶺側成峰罷了,我們視角不一樣。」
「確實,他們裡面的人就只能看到另外兩棟樓,都叫這裡叫鐵筷子。」
舒辭腳步停了下來。
他轉過頭,蹙眉道:「抱歉,我沒聽清,您剛剛說什麼?」
-
——閻王回來了。
這個消息在監獄用餐的時間傳遍了整棟樓。
就連新來的盛菜大叔都忍不住多撒出去幾個丸子打聽閻王是何許人也。
「就是Z01曾經那個大冤種,可以說是歷史裡唯一一個進了鐵筷子又出去的人。」
「他為啥進來?被陷害了?」
「我聽三爺說的,好像是在工地和人打架鬥毆,結果回頭卻被指控成了連環謀殺案的兇手。」
「我好像聽過這個案子,是不是有幾個變態富二代半夜在工地附近行兇,被目擊到之後夥同工地上的小領導嫁禍給了他。」
「對,我忘了是涉及到哪家的上市公司,消息細節被掩蓋得特別好。」
「所以大冤種又是怎麼變成閻王的?」
「我聽說他剛進Z01,三爺他們想給他一個下馬威,結果沒等他們動手,人家先用信息素把他們釘在地上,根本動不了。」
「……戴著設備?用了信息素?」
旁聽的群眾都下意識的扶了一下脖頸。
他們都親身經歷過電流支配的恐懼,這東西靠個人力量根本拆解不了,更不要說逃脫控制,釋放信息素。
「是不是很恐怖?」
「他好像是直接從內部破壞了設備,等獄警來還說要幫他們的技術人員免費指出漏洞。」
「當初富二代給法官塞了錢,把冤大頭送進了鐵筷子裡,他自己從始至終都沒有認過罪。」
「因為這件事,當時的主任,也就是周主任她叔叔聯繫了最高法院。認為他完全超越案件中嫌疑犯的能力,更無需多人作案,申請重新進行審判。」
「最後他無罪釋放,真正的兇手進來了。」
「更閻王的事情在後面呢,他出去後以後,轉頭就考了這裡的特殊審訊崗,Z01那群人後來沒少在他手下吐出藏了很多年的秘密。」
「你忘說了,他還幫忙改良了咱脖子上的設備。」
「……對。」
審訊室里,陸萬青氣定神閒地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優雅矜貴。
久違地回到故地,那些從刀尖與屈辱中度過的生活好像被埋在了記憶深處,徒手挖出來,抖抖灰塵,竟覺得有些陌生。
他那些身份被舒辭知道都無所謂,唯獨這個,不想讓他知曉。
他親手選過一條骯髒的路,不見天日的時光里用磨滅人性的手段,逼近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陸萬青有時候寧願他沒有那些過往,為人敬仰的陸上將才配的上赤忱純粹的舒辭。
顧嵐逐進來時,恰好對上他幽深的目光。
一貫低調沉默的男人隱在黑暗裡,散發著比他還危險的氣息,顧嵐逐下意識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