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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萬青心頭划過一絲隱秘的快樂。
這是他的夢, 他可以在夢裡任何事情, 而不用擔心他悄然藏起的秘密會被發現。
於是, 他便沒有因為兩人間持續的痛楚而鬆手。
俯身彎腰,用力托起懷裡的人,鼻尖順著側頸動脈而上,虔誠地吻上頸後那片柔軟。
牙尖悄悄摩挲著細膩的肌膚紋理。
舒辭抓著他的脊背,他的表情從艱難承受到意亂淪陷,被陸萬青盡收眼底。
青色眼眸看著他,涌動著暗潮。
夢裡陸萬青嗓子喑啞,懷揣著一絲不為人知的試探,低聲問:「我是誰?」
「……」
舒辭只是望著他,不說話,生理眼淚因為痛不斷往外冒,不住搖頭。
仿佛他在欺負他似的。
陸萬青蹙眉,不悅。
他懲罰地掐住他的肋骨,微微張嘴,探向頸後,獵鷹般犀利的目光鎖定著目標區域。
像是懲罰他不顧他人意願,在如瘋如魔般想要標記的衝動,放縱自己咬下的瞬間,夢境戛然而止。
陸萬青捏碎了空瓶。
玻璃渣落入掌心的瞬間,將略微外溢的信息素擬態,覆上一層保護,這才從夢境裡回神。
「不是吧……」
崔尤在一旁看著恢復如常的陸萬青,感受到腿部的酸麻,面色大駭:「你還沒有標記他!?」
Alpha在同類易感期時,更容易從信息素中判斷他們是否標記過他人。
這與信息素的氣息與表現都有關。
未婚時大多靠抑制劑解決,完全鎮靜下去之前,信息素中混有抑制劑的味道。
此時A處在求偶階段,對O產生渴望的同時,信息素所展現出來對其他A的敵意也往往格外強烈。
而有對象後抑制劑的使用減少,往往依賴伴侶的安撫,已婚Alpha更是享有易感期專屬假期,能夠放下工作負擔,在另一半的陪伴下得以完全紓解。
完成過標記的Alpha,信息素中摻雜的人工物質含量減少,由於有排解渠道或者固定伴侶,他們不再需要和其他A競爭,信息素中對O的渴望加深,而對其他A的敵意減少。
崔尤回味著陸萬青瞬間溢出又收斂的信息素,分明懷有排山倒海的敵意,哪裡還能不明白。
他揉著眉頭,不解道:「你可真能忍得住,圖什麼呢?」
又不是沒有動情,在基地無微不至的關懷也絕不似作假,可就是不標記。
能大口吃肉不比柏拉圖式的戀愛要爽?
陸萬青不語。
他喉嚨乾燥,但此刻救災資源都有限,不敢隨便喝水,目光落在遠方趨於平靜、但暗潮洶湧的海面。
有一瞬間想被海水淹沒,澆滅他心裡害人的衝動。
「之前聽你們遠域的人說你很奇怪我還不信。」崔尤神色複雜地看著陸萬青,「我現在倒是真的看不太懂你了。」
加入陸萬青麾下後,崔尤聽余星星八卦過,說比起Alpha,陸上將更像個無欲無求Beta。
信息素無味,不能輕易察覺。
他們連易感期的抑制劑似乎都沒見他用過。
易感期的周期間隔因人而異,清心寡欲點的一年半載才有一次,時間受體質和心態影響可能提前推後。
就剛剛泄漏的那一丁點動靜,已經足以讓崔尤看清——
人哪裡是無欲無求?
他分明是把自己的欲望藏得極好,埋藏在不見天日的地方,等待它們一點點腐爛。
若一朝破戒,不知道哪個omega能承受得住他積壓極深又腐壞極久的意欲。
「他們也沒有說錯。」陸萬青輕哂。
他就是奇怪。
從他意識到自己被某種既定的「命運」控制著行動和軌跡後,他就接受了自己的奇怪。
一面在心裡嘲弄地旁觀著其他被命運之繩拉扯的人,一面又對他們生出可憐的憐憫。
他在此時救下的人,在彼時仍無可奈何走向結局。
所以他逐漸對這個世界提不起一點興趣,生不出任何貪嗔痴的欲望。
可誰讓那唯一不在命運中的變數,在那天夜裡衝到他面前了呢?
他明明習慣了夜深露冷,卻從那天開始,留戀起他在自己懷裡的溫度,包括那伴隨而來的刺痛。
「沒什麼不好懂的,我只是不想他受傷。」
崔尤還不知道兩人的匹配度,只當是舒辭身體不好,還需要耐心調養才好標記。
他聞言,不由張了張嘴。
「……」
半晌,吐了仨字:「你牛逼。」
崔尤到底沒把心裡話說出口——
按照你這種程度一直壓抑自己,等人養好了還得被你折騰到遍體鱗傷吧?
這一醒,就再也睡不著。
陸萬青索性帶著崔尤巡視,兩人行至近海處的人工屏障前,淺淡的晨曦已經從海平面浮起。
粼粼波光在遠處閃動。
就在此時,陸萬青的通訊儀以緊急提示鈴響起。崔尤驀地將目光從海面收回,斂起臉上的笑意。
這鈴聲是元帥與他們的單向聯絡專用,是不經過總指揮部層層查閱審核,直接下發給他們的加密消息。
他屏息等陸萬青接收信息。
見他關掉通訊,才壓低聲音:「怎麼了?」
陸萬青神色凝重地望著海平面。
消息是研究所託賀廉傳來的,氣像監測又探查到了異常壓強的出現,地點恰好是遠域第三區重災區附近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