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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萬青身體緊繃,心臟漏跳兩拍。
他抿唇收力,把他往上一托,沒有回應這極為親昵的耳語。
突如其來的視野讓舒辭莫名緊張,目光慌亂一錯,恰好瞥見陸萬青微微泛紅的後頸和耳根。
他微愣,而後嘴角漾開一抹笑意。
他不是孤身朝另一個人走去,他嚮往的終點……似乎也並不是想像中那樣難以動搖。
「用肖像權威脅他們也太沒有力度了吧。」
舒辭得寸進尺地將氣息噴出。
他壓著笑意,一邊欣賞陸萬青克制的模樣,一邊小聲吐槽,聲音極微。
「遊輪上的視頻被瘋轉,也沒見你們提肖像權。」
說完,他默了一下。
不對,他想岔了。
賀廉顯然是樂得看見那些視頻被傳播,在不影響他們金色後盾威嚴的情況下,肖像權形同虛設。
然而,現在情況不同了。
顧閻讓媒體挑撥他和陸萬青的關係,更重要的是要將輿論焦點從案件轉移,把陸萬青放在眾矢之的。
對立的局面已然形成,一切細小的理由都可以成為之後發起進攻的藉口。
肖像權是小,但只要撬開一條縫……
顧氏這艘巨輪就有可能被撬動,給他們從裡到外調查的機會。
想到這兒,舒辭內心有些躁動,不由回頭想看看門口這群人的模樣。
「沒有威脅。」陸萬青又按了一下他的腦袋,「陳述事實而已。」
舒辭沒穩住,頭一沉,睫毛抵在陸萬青的頸側。
他沒有察覺到Alpha幾不可見的身形晃動,眼神放空,大腦飛速地轉動,試圖跟上他的思路。
從一開始,顧閻試圖靠往金荔身上潑髒水,來化解沈凜直播的負面輿論影響,結果被他反客為主的採訪攪局。
他以一己之力喚起了全網omega的共鳴,委屈與恐懼的傾訴如泄洪一般。
轟轟烈烈的討論中,還沒來得及把槍口轉向舒辭,討論度又被陸萬青停職蓋了過去。
一步慢,步步慢,網絡上的輿論呈現出一邊倒的趨勢。
兇手尚未定論,惡人還沒懲治,偏偏只有陸萬青一個人受到懲罰。不願接受陸萬青被停職的人們不滿地將目光聚焦在事件起因上。
這下,被架在火上烤的,變成了所有因金荔事件而牽連出來的高門與權貴。
事情發展到這地步,直接動搖了沈凜和顧閻勢均力敵的力量結構,明智點的媒體激流勇退,開始全程緊跟警方調查進度,不偏不倚做匯報。
也只有蹲在他們家門口,往陸萬青臉上跳的這些人,敢頭鐵來取材。
極少數光腳不怕穿鞋的個人,更多的則是和顧氏有著利益牽扯的公司企業。
陸萬青一句話,就輕描淡寫地將他們進退兩難的境地拎了出來,執意拍攝報導的後果很明顯——
若因他們某人的侵權行為,害整個公司陷入與陸萬青的官司,以同行捕風捉影的能力,自家媒體背後的利益關係網都要陷入泥沼。
他們擔得起嗎?
擔不起。
大家族尚有手腕可以周旋,有能力保下自己人,而他們這群背靠大樹,憑藉「不要臉」的人生信條爬上來的人,一旦成為棄子,就不用再想以後了。
他靜靜看著陸萬青絳藍色的眼瞳,如平靜的湖面沒有波瀾。沒有恨,沒有怨,只有一絲淺淡的憐憫。
舒辭心裡微微觸動。
剛剛吐槽他的那些想法煙消雲散。
他的確不是在威脅,而是可憐。
可憐他們以為自己在自己用盡手段活著,活出自己的人生,妄想成為人上人,最終也不過是為「主角」做嫁衣,成為他們趁手的工具。
他看向他們的神情,好像看著舞台上被擺弄出各種姿態的提線木偶。
有一瞬間舒辭竟覺得,他其實在看曾經的自己。
被迫進入劇情,又游離在事件之外的那些年,他一個人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舒辭呼吸一緊,抓著陸萬青的手用了幾分力。
陸萬青察覺到他的異常,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呼吸停頓間,他看向被擠到人群角落裡的記者。
「你身後路燈上有顧嵐逐私自安裝的監控,方圓幾十里共有20個,貿然拆除會有危險。提供信息給警方的媒體,我會考慮授權獨家採訪。」
說完,他轉身回屋,合上了院門。
舒辭看著陸萬青關門後,反手扶牆,隔了幾秒,掌心一推,點點銀光升起,籠罩在小院和房子之上。
一切喧囂和嘈雜被隔絕在外面。
隔著粼粼銀光,天色都變得如夢似幻。
「這是什麼?」
舒辭望著星星點點的璀璨,震驚地問。
「老師留下的房屋隱蔽裝置。」
「哇,好好看!你放我下來,這樣抬頭很彆扭。」
陸萬青看他穿著睡衣光著腳,擰起眉:「先穿好鞋,去換衣服。」
他轉身回屋,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到沙發上,
指尖留戀地擦過舒辭的衣角,緩緩收回。
「我看過她的履歷,原先是技術開發組的,這東西……不會是她自己做出來的吧?」
舒辭踩著陸萬青遞來的拖鞋,隨手撈起一件針織外套,披上,走到窗前。
陸萬青點頭。
陸薇除了訓練罵他時會多說點話,平時從不分享她的個人經歷和心路歷程。她從後方技術研究中心轉去七區前線,還是他到七區翻閱記錄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