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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在沈緹家裡過慣了養尊處優的豪門生活,他才想起來去清點原主的資產。
不看還好,這一查,舒辭兩眼一黑。
與舒家「斷絕關係」前,原主開銷都在舒家的帳上,本該由他繼承的父親的財產,不知道被舒長海用什麼理由扣下,存款極少。
再加上原主此時還是大學在讀,少數商演和進組的片酬是他僅有的收入來源,收入結構很單一。
相比之下,原主的開銷可以說是非常豐富。
請客吃飯、給導演製片送禮;為了那一點點出鏡機會,衣櫃、首飾盒和化妝品都要保持隨時更新……自己過得拮据,錢都花在這個圈子不得不花的地方。
舒辭苦笑,仿佛看到了當年那些沒有背景、沒有金主的表演系同學的模樣。
所以原主無數次逃離,也只能逃出顧嵐逐的精神凌遲和床上折磨,永遠也逃不出用金錢與地位衡量的殘酷現實。
尤其在懷了顧嵐逐的孩子之後,他再怎麼獨立和成長,也總要承認,顧嵐逐他就是能給孩子提供最好的物質生活。
舒辭關掉電子帳單,深深嘆了口氣。
眼下留給他的選擇不多。
一是儘快拿回舒家欠他的,二是走原主斷斷續續走了很久又放棄的演藝道路,三是……抱緊陸萬青的大腿,大膽問他要婚後共同財產的支配權。
比起第三個選擇,前兩個顯然在實操層面更艱難。
可是真要與陸萬青論起婚姻生活,也是一道他跨不去的坎。
這場婚姻只是劇情下的身不由己。它是壓在原主身上家族權力的具現化,是舒長海和舒璀的一己之私。適應已婚身份是他再三權衡後的最佳選擇。
事實上,他並不想依靠一個alpha去解決與另一個alpha的事情。
因為這種選擇恰恰向他揭露著一個赤-裸的事實——
沒有自我保護的能力,沒有足夠獨立的財力,他和原主沒有本質區別。
無非是原主選了顧嵐逐,而他選了陸萬青。他們都無法做主自己的人生,只能在天地間尋求庇佑。
這是他的無能為力,也是omega的無能為力。
陸萬青倒完垃圾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男人托腮坐在餐廳桌前,神色凝重,眉頭緊皺,仿佛陷入了很大的糾結。
他偶爾看看手機,偶爾抬頭嘆一口氣,明顯看得出思緒有點煩躁。
在陸萬青眼裡,這一顰一蹙都顯得很生動。
賀元帥特地批准他回家過夜,他恐怕也沒想到,他們倆人幾乎沒什麼話說,而且這位恐怕還在盤算怎麼和他離婚。
他沒有驚擾他,靜靜走進來,做他自己的事。
「陸萬青,你去哪兒?」
當舒辭終於理清他紛雜的思緒,起身準備回屋洗漱睡覺。起身就看見便宜老公抓著他那件沾了血的制服往門外走。
今晚保鏢都撤了,如果陸萬青也不在,他恐怕得連夜跑去沈緹家裡睡覺了。
陸萬青不知道從哪兒換了一套休閒的短袖,聞言轉身,晃了晃手上的衣服,水滴接連落在地板上。
「晾衣服。」
桔青路的房子古舊狹窄,沒有陽台,衣服都是晾在外面的。這裡本就是陸萬青的家,他做什麼都輕車熟路。
陸萬青轉身時,大臂露出緊緻的肌肉線條。
薄薄的短袖上印出他背肌和肩胛骨的形狀。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每一寸都在最合適的位置上,平平無奇的純色短袖都能被穿出一種誘人靠近的模樣。
玄關處的光影明暗恰到好處地籠罩著他。
高挑的男人,彎曲的手臂,昏黃的壁燈,形成了一種近乎完美的構圖,一種無法再次復刻與重現的藝術。
舒辭微微挑眉,眼睛有些發直。
心底冰涼的聲音在提醒他不能在陸萬青這樣神秘危險的人面前太過放肆,同時又有一團火,被遠處走動的繆斯勾著燃燒,火花亂炸。
什麼分寸感,什麼代價都被他拋在了腦後。舒辭喉嚨動了一下,捏著手機跟上。
……就一張,我就拍一張。
「咔嚓——」
臥槽,沒靜音!!!
清脆的快門聲傳來,陸萬青警覺地回眸,看見舒辭靠牆,兩手背在身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陸萬青收回視線,轉身走到院子,抖了抖衣服,掛在院內的晾衣繩上。
這種不追究的無聲縱容給了舒辭勇氣和膽量。他直接調到錄製模式,躡手躡腳地遠遠跟在陸萬青身後,鏡頭追隨著男人走到小院裡。
那雙眼眸中的藍深了幾度。
男人做著最簡單的家務,可就連白色短袖上的褶皺都散發著荷爾蒙的氣息。
舒辭目光分毫不錯,不知道為什麼,陸萬青這幅模樣竟讓舒璀口中的「底層員工」在他腦海里漸漸成了型——
穿著白色背心的男人,在工地上扛起重物,熾熱的陽光下,汗水流淌過肌肉,他隨意用手抹去,走進陰影里,蹲在牆邊漫不經心地滿咬著煙。
他總是安靜做事,沉默不語。
直到有人三番五次招惹他,他忍無可忍地偏頭,吐掉菸頭,一拳掄去。
……
打破舒辭心中幻象的,是陸萬青銳利而冷靜的目光。
他不知道從哪裡搬了個小板凳,靠坐在牆邊,抬眸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