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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永蘭讓張慧慧給她幹活呢。”
李雲英跟趙永蘭在一個小組,從早上去到地里就在念叨累念叨熱,活沒幹多少辛苦倒是嚷得哪哪兒都知道了。
張慧慧在四組,她幹活道還行,跟老鄉們相處也可以,快下工時趙永蘭跑到張慧慧那叫張慧慧去給她幹活。
這一舉動把周圍的老鄉們都驚到了。
知青下鄉年年有,不能幹農活的知青也比比皆是,但這麼理直氣壯的要求另外一個知青幫她幹活的大傢伙兒還是頭一次見。
李雲英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件事不出一個下午必定傳遍整個生產隊。
到時候她們這些知青的風評又要受到一波傷害。
下鄉多年,李雲英早就知道在鄉親們的眼裡,知青都是一體的,誰要是做出點啥出格的事兒來人家也不會指名道姓的說某某某,只會說哪個哪個大隊的知青。
顧念薇跟江又桃腦中同時浮現一句話:你沒事兒吧?
李雲英繼續說:“這件事兒影響可不小,往小了說,是咱們知青內部有欺負人霸凌人的現象存在,往大了說,這不就是舊社會的丫鬟小姐那一套?”
在這個一件平平常常的事兒都能被曲解成別的意思的年代,趙永蘭這幅姿態很難不讓人多想。
“等著吧,一會兒大隊長就得找她談心。”
李雲英一語成讖,剛剛吃完飯準備休息,大隊長就來了,點名要找趙永蘭,趙永蘭都驚呆了。
壓根沒想到大隊長會找自己,她磨磨蹭蹭不肯出去。
大隊長又在外面叫了一聲,趙永蘭才打開門出去,她這一出去,整個知青點的知青都沒法睡覺了,全都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聲音。
為了避嫌,大隊長是直接在院子裡跟趙永蘭談話的。
“趙永蘭同志,我剛剛接到群眾反應,說你早上上工的時候不僅偷懶,還一副資本主義小姐的做派,要求張慧慧同志幫你幹活?”
資本主義小姐這頂帽子一扣下來,趙永蘭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作為副廠長的女兒,沒人比她更知道這個帽子扣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到時候不僅她要被下放到農場去勞改,她爸爸在電視廠的工作也會受到影響。
而她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必定會被全家人口誅筆伐,到時候她爸媽別說給她寄錢寄票了,不下鄉來掐死她都是好的了。
她急忙解釋:“大隊長,你別聽人瞎說,我沒有這種想法。我跟慧慧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們倆今天是鬧著玩兒的,不信你問她。”
大隊長也不是非要把這頂帽子扣給趙永蘭。大隊要出現一個資本主義者對於他這個大隊長來說並不友好,大隊長今天來的目的主要就是遏制住趙永蘭的這股歪風邪氣,省得她往後越作越大,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被趙永蘭點名的張慧慧趕忙打開門出屋,在大隊長問她的時候,她頂著趙永蘭的目光緩緩點了頭。
張慧慧想得很清楚,她爸媽都在趙永蘭她爸的手底下幹活,要是今天不能把趙永蘭一家子徹底的按到泥沼里,那麼今天這件事只能像現在這樣草草了之。
甚至現在的這個結果於她而言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要是大隊不管趙永蘭,那麼她往後一定會像以前一樣,不止要干自己的活兒,還要幫趙永蘭干。
沒有人天生就想當別人的奴才,張慧慧也是如此。
相信過了今天以後,趙永蘭再也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支使她或者劉英俊了。
大隊長看了張慧慧好一會兒,點點頭:“既然你們都這樣說了,那這種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往後我不希望再有類似事件發生了。行了,你們午睡吧,我走了。”
大隊長走了,張慧慧也沒看趙永蘭,直接回了屋,趙永蘭沒一會兒也跟著進來了,她躺進被窩,沒一會兒就有抽泣聲傳來。
沒有誰去開解她。
幹了上午的活兒了,大家都挺累的,在趙永蘭的哭聲中大家睡了過去。
外頭響起銅鑼聲,顧念薇推了推江又桃,江又桃立馬清醒,顧念薇去炕腳的柜子里翻了翻,從裡面取出一副線手套來遞給江又桃。
江又桃朝她道了一聲謝,翻身下炕出去上工。
李雲英、張慧慧、趙永蘭也起來了。趙永蘭的雙眼又紅又腫,但誰也沒多問兩句。
下午乾的依舊是拔草的活,但這一回趙永蘭不敢喊累喊熱也不敢上四組去交張慧慧來幫她幹了。
江又桃跟幾個嬸子的相處依舊愉快。
這回她依舊聽了一肚子的八卦,其中最讓她們興奮的,就是月底支書的大孫子蘇陽娶媳婦兒的事兒了。
“那姑娘十八歲,初中畢業呢,據說是跟蘇陽是同學,跟蘇陽倒是相配。”
村支書的孫子蘇陽是柳樹溝大隊為數不多的學生,蘇陽現在讀高二,到九月底就畢業了。高中生畢業啊,到時候走走門路就能上公社去吃國家糧了。
“要我說啊,支書家的定邦也不差啊,要不是當年考高中的時候拉肚子,現在也是高中生了。”村支書家的老三叫蘇定邦,是村支書跟他媳婦兒的老來子,就比蘇陽大一歲。
婆婆跟兒媳婦兒同時坐月子的事兒在這個年代也並不是什麼新鮮的事兒,大嫂子給小姑子小叔子餵奶的事兒也常有的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