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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兵再想出城,騎兵是出不來了,只能改換工兵步兵,先出城來排雷填溝——此時咱們的重盾兵棄盾握刀,輕騎不變,則成了騎步合圍,正面迎上敵方的步兵,還怕不能殺個痛快?”
這倆紙上談兵的湊一塊去了。
將軍們冷哼:“你兩千個雷,雷線能排多長?敵人派騎兵分東西兩路,繞道合圍,豈不是把你們反包在雷圈裡了?”
這倒是。陸明睿一時半會兒沒想出對策。
江凜低沉道:“那就在他們合圍前,重盾兵棄盾棄甲,輕騎抓著盾兵一齊上馬逃,馬匹休息已久,負兩人跑個短途不是問題。”
“回營後,迅速推出火炮,重返戰場。等敵營的步兵跳下壕溝排雷填溝時,火炮隔著幾里地,連人帶雷把他們炸個乾淨。”
將軍們傻住了。
主動扔了重盾,卸了甲,換殺了一群小嘍囉兵,說值也不值,說虧倒也不算虧。
畢竟被炮轟過的盾甲也都成了廢鐵,敵人拾來無用。從傷亡人數來說,確實是己方勝了。
第223章
江凜在牆紙上寫:“此一戰,開戰前兩方士氣均等,賦值為5。戰後,敵敗我勝,士氣變為6:4,我方戰意提升一格,敵人士氣衰落一格,回營整頓。”
“我方盾甲損失1,可即刻補足,敵方兵數損失3,不可再生。”
眾人:……
跟小孩鬧著玩似的,是那種一邊讓人覺得滑稽,一邊又忍不住往下聽的小孩遊戲規則。
半晌,有人結舌問。
“那敵人要是不出城呢?左右他們是守城方,死活不出來,打定主意悶頭死守,什麼火雷壕溝豈不都成了無用之功?”
陸明睿笑道:“不出城更好,若是壕溝挖得深長,能連上護城河最好,咱就能順河派一路小兵潛入敵城,立刻能直搗黃龍,成裡應外合之勢。”
江凜補了一句:“也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站在城下,虐殺敵方戰俘,敵不出戰,則士氣減1。等士氣減到頭了,圍城必勝。”
將軍們順著這幾個步驟想了想,又斥一句:“……黃口小兒,說得輕巧。”
聲調卻沒之前有力了。
江凜站這兒一刻鐘,聽了三遍“黃口小兒”,他也不惱,微微一笑。
“此法,就叫做兵棋推演,是一種精妙絕倫的布棋法——諸位好玩象棋,可知象棋有多少種走法?”
陸明睿是棋道行家,不作多想,便答。
“第一步有四十餘種走法,但實用的起步,兩隻手數得出。”
“性情剛猛的,起炮在中宮;保守的,起手飛相或上仕,先手變後手,步步後應;又有小兵探路,起馬、過宮炮之屬,說是千變萬化也不為過。”
江凜點頭:“若說象棋千變萬化,那兵棋推演,每三步內都有千變萬化。學通以後,可將天時、地利、人和、時局,通通算進棋中,將兵法謀略變成一道道術算題。”
自進帳後就沒換過表情的陸明睿,終於露出了目瞪口呆的傻樣子。
江凜回身道:“一套兵棋系統,需要海量的數據支撐——比如風雪拖累行軍速度,大雪、中雪、小雪對各兵種的拖累該分別賦什麼值?得在實戰中測算,但只要能精確賦值,就能提前預測行軍速度。”
“前軍需不需要放慢速度等待後軍?兩路出兵,左翼大軍走沙地,右路走林地,碰頭的時間會差多少?幾時幾刻能合圍成功?以敵人行軍速度,容錯時間在多久?全能算出來。”
“兵謀靠謀,需得培養出神乎其神的奇才,盼著這奇才有天助,有神通,盼著他這輩子別出一回錯。”
“而數據靠算,需要一大批長於數算的文吏,但只要算出賦值,列好公式,實戰中按實況代入賦值,就能預測我方勝算有多大。把所有低於八成勝算的排兵方法都舍掉,剩下的,都可以一試。”
將軍們總算不說“黃口小兒”了,結結巴巴。
“你這,紙上談兵……”
“小蕭!”一位老將軍截斷諸將的話,沉沉喝了一聲。
“老夫聽不懂那些虛的,也沒學過數,不會使算盤。饒是你紙上談兵,能說服我們幾個老傢伙也算是你的能耐,我只問你:此戰咱們敗得慘,若你在上馬關做帥,你當如何?”
“但凡你說得有理,老夫當即奏請殿下號令全軍大將,就按著你這書,從頭兒學術算去!”
話說得重,擲地有聲。
江凜轉頭去看二殿下。
晏少昰微微一闔眼,又睜開,肖似一個點頭。
頭疼得厲害,他有點恍惚,迷迷糊糊看錯了人,江凜的身形漸漸和唐荼荼合到了一處去。
他想,讓他們這樣的人立威,立住腳,真是一件輕巧事,只要露出三分所長,就能取信於身邊人。
江凜前日來了軍營,落腳後就推演過這一戰了,聞言不慌不忙,踩著沙盤站到了上馬關模型前。
“倘若是我,我會叫一小股炮兵推炮出城。”
老將軍沉聲問:“那不是出去送死嗎?”
江凜低著頭,短|槍尖在沙上劃了半個圈,是以上馬關為中心、火炮的最遠射距,他道:“這是火力支援的有效範圍,火炮射距最遠四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