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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虎賁軍是唯一一個成天練近身格鬥、赤手空拳打架的營,常常在摔角比賽中出盡風頭。
外家功夫最先練的就是下盤穩重,其次才是練筋骨皮,二百來斤重的漢子,被一個比他矮一頭還多、乳臭未乾的小瘦個兒一腳踢倒,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沒有任何一營的外家功夫是這樣的,仿佛融匯百家所長,又仿佛是自創的門派,千變萬化,招式花哨得很。
——這是哪支雜牌軍出來的?
將軍們暗自思忖著。
唐荼荼幾乎要仰天笑出聲,要不是怕嚇著母親,她一定這麼笑了,雖沒笑出聲,臉上的笑也很猖狂。
她尋思這應該是特戰拳,融匯散打、截拳道、空手道、柔道……各種戰鬥技巧都融進來了。
左右後世的東西全是取精去粕,同時又有科技助力,江凜曾在訓練艙里模擬過無數次的實戰,論實戰經驗,大概比那校尉強得多,才能以弱勢限制強手。
可也只能是這樣了。
唐荼荼遺憾地想:身高和肌肉的差距是抹不平的,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招式都像是花拳繡腿了,他傷不到那校尉的根基,力道也薄了些。
仿佛黑熊面前,站了個瘦弱的小雞崽。
果然,那校尉被他纏鬥得惱火了,知道自己成了場上的笑話,而這小子招式奇詭,耗了這半天,怕是快要力竭了。
孫校尉也不再顧忌自己挨打,一路猛攻。
江凜且躲且退,左躲右閃,躲得狼狽至極,也驚險至極。每一拳都是擦著他的要害過去的,與校尉的拳頭只差毫釐,看得人心都提起來了。
看台前排坐著的老夫人離得近,驚得直仰身,差點把唐荼荼桌上的茶杯撞倒。
唐荼荼眼疾手快地一撈,聽這老太太口中連連叫著“夭壽,天爺”,心裡的芥蒂消解了一點,繼續看向場中。
那校尉不防江凜突然閃了開,他沖得太快,腳下絆了個趔趄,而躥去了他側首邊的那小子,又抬起了拳。
孫校尉下意識地抬肘格擋,卻被他抓著小臂拉了一把。
這力道很輕,輕得奇怪。
同時,江凜另一隻手變拳為掌,四兩撥千斤似的按在孫校尉背上,借得他趔趄下沖的力,往前推了一推。
——這是什麼招式?
孫校尉愣了一眨眼的工夫。
江凜站定,咧嘴一笑,抱拳作了一禮,沒頭沒尾說道:“兵不厭詐,承讓。”
滿場看台轟然沸騰了,歡呼聲、口哨聲,還有咚咚咚騰然變快、仿佛要破開雲霄的鼓聲。
孫校尉愣愣低頭,去看腳下。
——他的兩隻腳,都踩在圈外了。
虎賁營中嘁聲噓聲一片,孫校尉臉上青青紅紅,心頭火兒竄了八丈高:“你個混帳小子!”
這一場打得實在窩囊,這小子先扮弱試探,後花招百出急攻不下,叫自己失了常心,最後再佯裝力竭,四處閃躲,誘他出圈上套!
想明白這整套流程,孫校尉先前的風度蕩然無存,面孔猙獰起來,劈手就去扯他前襟。
“鏘——!”
評判台上一聲清脆鑼響,那禮官高喝道:“二殿下府軍騎官,直隸鄉試第二十名神童才子,蕭臨風,勝!”
孫校尉一怔,扯住江凜前襟的手鬆下來,一時竟不知“二殿下府軍”和“御筆親點的神童”裡邊,該先顧忌哪個。
明黃大帳中,那隻普天之下最尊貴的手又抬了一抬,鴻臚寺禮官得令,唱道:“陛下有賞——”
整個校場滾水開鍋似的熱鬧起來,那校尉氣急敗壞地回了虎賁營,江凜也沒得了什麼便宜,走得踉蹌,沒走出幾步路就被影衛上前架住了。
他受了一身的傷,可唐荼荼分明看到他是在笑。
於是她也笑起來,心頭巨石挪開,暢快極了。
不知道今日這一場,“蕭臨風”這個名字會不會給這些人留下點印象,那禮官唱名時分明藏了個小心機,府軍後邊還專門提了提“神童”。
唐荼荼分辨不出這是不是專門在給隊長造勢,如果是,應該又是那位爺的手筆。
她朝著右手邊那頂明黃為罩的看棚望去,終於跟二殿下對上了視線。
隔著二十步遠,他好像翹了翹唇角。
——嘛,算了,不怪你了。
唐荼荼心裡腹誹,吝嗇地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
第108章
國人謙遜又有心機,先以這麼一連串的各營角力賽,彰顯武力,震懾番邦,之後自稱是引玉之磚,邀請各國使臣團|派出年輕的武士,上場來比劃比劃。
一下子就從摔角,變成比武了。
各國使臣團里都帶了不少的青年人,有侍衛、有工匠,有的是帶隊武將,甚至是小國王子、番邦帝王心腹,派出來既是為了見世面,也為探查老鄰居的國力。
與老謀深算的政客不同,這些青年人才更像是一國的符號,從他們身上能瞧出各國氣魄來。
盛朝這邊,幾個精悍的小郎將站上了場,氣度又與先前的孫校尉那一掛不同——這幾人個個面如冠玉,貌比潘安,一身寬鬆的短打穿在身上都不顯拖沓,放哪兒都能做門面擔當,活脫脫京城萬千少女的夢。
不知道是哪個將門世家養出來的小郎將,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唐荼荼多欣賞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