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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命理、風水堪輿結合了個透,選址還真是講究。
唐荼荼揉了揉腦袋,尋思是自己過于敏感了,哪兒來那麼多天災。
工部的魯班匠又做了幾個放映機模型出來,唐荼荼一直守著。當天下值時辰晚,她到家時天早黑了,八月十五的滿月漸漸變彎,灑下一地清輝來。
平時這個點兒家裡早吃完了飯,唐荼荼回了家才發現全家都沒動筷子,在等她回來,飯已經熱了兩回了。
珠珠餓得慌,抱了個蹄髈啃,一見姐姐進門,噠噠跑到飯廳門口吆喝一聲:“上飯啦!”
八道菜一道一道送進來。
唐荼荼:“嚯,這麼豐盛,過什麼節呢?”
往日晚上都是清粥小菜,連她多吃個饅頭,爹娘都著急,今兒不止有蹄髈,還有烤雞、鴨湯和清蒸魚。
唐夫人樂淘淘說:“你爹說新官上任,最要緊的就是前三天,前三天不捱上官訓斥,你這官兒就能坐住了,值當吃點好的慶賀慶賀。”
唐老爺微微一笑:“是這個道理。”
“祝妹妹官運亨通。”唐義山別彆扭扭,這麼一句話在他心裡盤旋一下午,張嘴還是覺得味兒怪。
珠珠爽快地學了舌,又好奇:“姐,你天天這麼晚回來,月底發多少薪俸啊?這算加值了吧,該加錢的吧?”
唐老爺:“是有這個道理。荼荼還天天要跑外差,路上車馬費、茶水費都能走公使錢的,月中、月底核個數,報與帳房就行。”
唐荼荼驚訝:“還能報銷?我沒算啊!每天花可多了,我晌午還請皮影匠師傅們去食肆吃飯了。”
她吃飯的時候還想著今晚得總一總帳,一分工錢沒領著呢,倒貼出去好多了。
只是一回房,桌前一坐,鋪開紙筆就又忘了。
第136章
將要睡下的時候,芳草來傳話,說葉先生和牧先生回來了。
唐荼荼忙披了身衣裳出門,被芳草喝住:“姑娘就這樣披頭散髮的去外院?胸衣呢,胸衣穿了嗎!襪子也沒穿!”
“我忘了……”
唐荼荼穿上胸衣,三兩下給自己扎了個馬尾辮,省了穿襪子的工夫,左右她褲子長,能蓋過腳腕。
兩位先生踩著關城門的時辰回城的,離子時宵禁也不遠了,兩人幾天沒換衣裳,風塵僕僕地進了門,正坐在飯堂大口吃麵,瞧著狼狽得不行。
“先生怎麼去了這麼些天?琉璃作坊不好找嗎?”唐荼荼問。
葉三峰放下碗:“地方好找,就是臨時起窯費事兒,琉璃要燒兩天呢。”
他說著話,牧先生也從碗裡抬起頭來,這下子大變樣了,鏡片後頭露出他一雙笑容璀璨的眼。
鏡片是倆大圓鏡,往好里說是書卷氣重,戴上去顯得人特別呆,可牧掛書哪裡計較這個?
他難掩激動:“姑娘,我能看著了!兩隻眼睛都能看著了!”
唐荼荼湊近細瞧。
這兩枚鏡片用銀絲箍著,腦袋後邊還拴了根銀鏈子,因為系不緊,鏈子兩頭都留了小孔,各穿過一根簪子,緊緊地繃在發冠上。
沒鏡架,鼻樑上沒鼻托,鏡片也不貼眼,這戴著肯定不好受,但也算是勞動人民想出來的妙法。
唐荼荼問:“這兩片多少錢?”
牧掛書含著笑意說:“一片圓鏡五兩,再手工打磨、拴銀鏈,這一副眼鏡二十兩。”
唐荼荼直咋舌:“那還不如買薔薇水瓶慢慢磨呢,好歹咱還能剩下兩瓶薔薇水。”
葉三峰灌了兩口茶:“姑娘想得便宜了。這琉璃工序十分複雜,開爐後,十有三成都是壞的,鏡片上有蛛網似的裂痕,一碰就碎。”
“人家本就不做這東西,還是我們求了又求,掌柜的才給我們起了一爐——三十個硬石膏模放進爐里去,連著石膏燒化了一半,剩下的琉璃片裡不能用的又有一半,完好的、透亮的只做出六片來,也該值這個價。”
唐荼荼心頭一跳:“怎麼會?!”
這成品率低得嚇人。
她驚道:“為什麼需要石膏模?”
葉三峰和牧先生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他倆累得狠了,垮了精神,無力氣多說話,唐荼荼只好催著他倆去睡覺,自己回了屋,睡意全飛了。
她躺在床上,滿腦子全是石膏、無機玻璃的化學式。唐荼荼一個搞工程的,對各類建材不算陌生,可也只是“不陌生”而已。
她大致清楚玻璃是熔融態的液體出爐後,再倒進模具里冷卻塑形成的,怎麼會需要連著石膏模具放進爐子裡邊燒呢?這成型的順序反了。
揣著滿腦子化學方程式睡下,第二天一早,唐荼荼早早出門了。
葉三峰和牧掛書已經收拾停當,唐荼荼和牧先生坐馬車,葉先生騎著馬,湊到窗邊跟他們說話。
唐荼荼有點惴惴:“我娘呢?這鏡片的事,跟她說了麼?”
“這點兒小生意,哪值當跟掌柜說?”葉三峰笑道。
“掌柜的忙著跑貨呢,家裡三支商隊一塊出門,兩支南行,一支去陝西,二百五六十號人呢,都得安排妥當,掌柜的忙得腳不沾地的。”
唐荼荼嘴上說著“做生意真辛苦”,心裡卻悄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