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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嬤嬤就笑:“前兩天我聽後院的僕婦碎嘴,站邊上聽了一會兒,她們幾個都說二小姐是個福星。”
唐夫人笑了:“怎麼說的?”
胡嬤嬤一樣一樣給她舉:“咱家這一年來,老爺升官,少爺中舉,二姑娘剛學生意就發財,比我那做了一輩子買賣的舅舅都厲害。一個小姑娘,還能和官家、和太醫攀上關係,真是想也不敢想。”
唐夫人聽出她話裡有話,叫她直說。
胡嬤嬤斟酌著語氣:“夫人年後不是打算開鋪子麼,我想著,不如把這錢入了姑娘的份子。”
唐夫人驚訝:“那怎麼成?”
胡嬤嬤徐徐道:“那大幾百兩銀子,都是夫人的嫁妝和這些年攢下來的體己,您不容易,姆媽都知道——可咱們這樣,連算盤都撥不清楚的,哪裡擅長經營?十有八|九要走彎路。”
“不如聽聽二姑娘的主意,二姑娘有那邊的太太指點,總比咱兩人抓瞎要好得多,咱們跟在鋪子裡慢慢學就是了。”
“我知道夫人心裡彆扭,不願意跟那邊的太太打交道,可夫人再想想:老爺官兒升得慢,少爺一年比一年開銷多,兩位小姐也長大了,再兩年,嫁妝都是少不了的。”
“今年咱們辟府出來單過了,多風光,實則連孝敬老太爺的一百兩都是咬著牙才拿出來的。花向可太多了,將來官場上打點,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開鋪子得……”
唐夫人漸漸聽進去了。
她總把那句“開鋪子”掛在嘴邊,念叨了將近兩年了,鋪子也沒開起來——最開始是因為沒分家,家裡妯娌多,怕賺了錢不好說;可這分家辟府都大半年了,鋪子也沒見影兒。
實在是心裡沒成算,顧忌這個顧忌那個的,這又拖延了半年。
胡嬤嬤說是勸她,其實,唐夫人聽出來了,嬤嬤是在催她:家裡諸事都有模有樣了,該去外頭想想開源的辦法了。
唐夫人心裡批評自己:多大年紀了,連荼荼的膽量都比不過。
老爺是真的累了,鼾聲震天,唐夫人兩團棉花堵著耳朵都聽得煩。煩完了,又心疼他,給他打了一會兒扇。
響過子時的梆子以後,才慢慢有了睡意。
大理寺牢房門前,一群公子哥已經鬧了三天了,鬧也不敢大鬧,都顧及臉面,一家一輛馬車堵在門口,把路堵得七拐八拐的。
刑頭進出猶如走黃河陣,忍不了了,跑去報給了上官。
司直苦著臉出來,給這群祖宗作揖:“少爺們別為難小的了,我哪兒有私自放人的能耐啊?這是大案喲。”
這群少爺裡頭有刑部侍郎之子,律法背得比他還熟,掀唇就罵。
“案子都已經結了,倭使全砍了腦袋!連幾百個倭商和工匠也全抓了!還有什麼遺漏?”
越說越痛心:“灼灼抓進來審了半個月了,她屋裡有幾頭螞蟻也該數清楚了,她早沒嫌疑了!你大理寺哪裡有長期關押的權力?回家我就讓我爹參你們一本,繁刑濫罰,什麼狗官!”
這倒確實。大理寺只管勘斷審理案件,照理說案子了了,犯人就該挪地方了,一般是要流放至牢城營做工的。
只是抓真田燕返的時候,牽涉了春江花月樓許多花娘,全在牢里關著,等著外邊相好的來掏錢贖人。
只有許灼灼一個,是被南城兵馬指揮使陳豐年親自提溜進來的。陳都頭走得匆忙,沒說明白這妓子犯的是什麼事兒,許灼灼在牢里關了半個月了,上頭沒發話,刑頭不敢放人。
見他們不依不饒,司直只好退一步:“這樣,各位少爺找一位長輩作保,小的立馬二話不說把人放出去,如此可好?”
給犯人作保,得是德高望重的人才行,保人附有監管教誡的責任,三個月內要是這人再犯事了,保人得受點連帶責任。
一群公子哥面面相覷,後頸發麻。
花娘在他們眼裡是心肝寶兒,可放到爹娘眼裡,都是該剁了餵狗的狐狸精,誰敢捅到家裡長輩那裡去?
湊著腦袋嘀咕了半天,想著了一位好人選。
國公府的小公爺褚泰安,就是這時候被一群狐朋狗友拉來的。少爺們看見他,各個喜極而泣:“小公爺大恩大德,快救救灼灼吧!”
褚小公爺雖然不是長輩,但他有祖傳下來的蔭封,將來板上釘釘的公府之主,也算是個能做得了主的人物。
褚泰安咋舌:“什麼許灼灼,我又沒點過她,我救她做什麼?”
“小公爺就當日行一善,你只管張句嘴,簽一份保契,我們二話不說立刻把人帶走,絕對不勞煩您!”
褚泰安問:“她要是再犯事兒呢?”
“絕對不會!灼灼多溫柔的人,連只螞蚱都捨不得摁死的,這回也是被連帶了,她怎麼會犯事兒呢?”
一群公子哥拍著胸膛信誓旦旦打包票,話說得跟蠢驢似的。
褚泰安笑起來:“得,這保契我寫了,交銀子去吧。”
那幾個公子哥湊了一百兩,交了保銀,司直把許灼灼帶出來了。幾個公子一看,差點在天牢門前掉了眼淚。
“灼灼你怎麼成這樣啦?”
“衣裳怎麼髒成這樣了,是哪個畜牲欺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