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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那時候北邊的城門也被占領了,但守城的官軍卻放了話,留下全部財物,便可放他們出城,否則格殺勿論。
在幾十個奮起反抗的北戎人被無情射殺後,所有人只能忍辱負重,交出全部財物,兵器,牲畜,身無長物地被趕出城去。
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保住命比什麼都重要。
當然,逃出去後,他們首先想的,便是去最近的阿拉坦倉旗報信,率領戎族勇士回來報仇,搶回自己的財物。
三十餘年的時間,讓他們早已習慣了凌駕於中原人之上,如今本該是奴隸的存在,竟然殺了他們那麼多士兵,奪走了他們的全部財物,這對他們來說,既是血海深仇,也是奇恥大辱。
然而,想像很美好,現實卻無比淒涼。
戎族以遊牧為生,帳篷是時刻放在車上的,只要附近的牧草吃得差不多了,車一拉,牛馬羊群一趕,便遷徙到其他地方去了。
失去了馬匹,也沒有糧食和武器,在茫茫草原上,他們走路只能靠一雙腿,遇到野獸也只能撿起石頭與樹枝抵禦,東逃西竄之下很快迷失了方向。
在地廣人稀的草原上,要找人報信實在是很艱難。
足足花了十多天時間,他們以草原上的野草野菜為生,間或捉幾隻老鼠果腹,四處搜尋,這才找到阿拉坦倉旗的人報了信。
消息一級級上傳,等傳遞到北戎王庭烏蘇烏台時,都已經是河原城被占領二十天後了。
收到消息的不只是北戎汗,還有北戎城中的其他貴族。
河原這種中原沃土,自然是哪一方勢力都想分杯羹的,許多實力強大的家族,都有分支人員在河原。
先前燎原的那一場敗仗,考慮到不能動搖軍心,沒有廣泛傳播開來,因此對許多人來說,河原被奪十分突然。
打慣了順風仗,卻突然敗得如此慘烈,無異於獅子遭到了兔子的挑釁,個個暴跳如雷。
“大汗,這次必須給那些中原兩腳羊一個慘重的教訓,讓他們知道咱們戎族是不可戰勝的!”
“對,必須重兵出擊奪回河原,最好能把燎原也占下,殺光他們城裡的人!讓那些兩腳羊好好記住挑釁咱們的下場!”
“沒錯,必須屠城!血債血償!這還可以震懾其他戰線,叫那些中原的軟骨頭將領嚇破膽,直接開城門投降!”
北戎汗阿古達木看著眾人義憤填膺的面龐,目光冷凝,臉色卻很平靜。
他點了最器重的兒子之一的哈丹□□:
“哈丹,你怎麼想的?”
哈丹□□也是一臉戰意:
“父汗,兒子請求作為此次出兵的主將,為父汗奪回河原!”
北戎汗心中失望不已,目光逡巡了一圈,落在了人群中一直沒怎麼開口的另一個兒子烏力罕身上。
“烏力罕,你說呢?”
烏力罕是中原奴隸給他生的兒子,卻是從小就智謀超群,戰場上也敢拼敢殺,後來漸漸走入他的視野之中,被他重視起來。
烏力罕長著一張比一般北戎人更清秀精緻的臉,身軀也比一般北戎勇士要稍微單薄一些,大約是為了看起來和其他人的差別不那麼大,他年紀輕輕就蓄了一臉絡腮鬍子。
被父親點名,他一臉沉靜地站了出來:
“回父汗,兒子不贊同此時攻打河原。”
阿古達木心中舒了口氣:
“哦?具體說說。”
烏力罕道:
“據兒所知,巴根將軍之所以在河原與燎原連續慘敗,並非因為那些大啟官兵有多勇猛,而是因為他們掌握了一種叫做震天雷的利器。此物殺傷力巨大,令我方數萬戎族勇士送命,在我方未曾想出克制之法前,不宜妄動兵馬,否則只能白白損失人手。”
哈丹□□立刻跳出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膽小鬼,我看你就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什麼震天雷,若真有你說的那麼可怕,那李洵小兒便不至於屢次偷襲!我戎族幾萬鐵騎,還怕踏不平河原城?”
烏力罕雖說沒有針鋒相對的強硬語氣,卻也沒有退縮和改變主意的意思:
“四哥真的認真了解過震天雷是什麼東西嗎?其落地有巨響,會導致大範圍驚馬,且其中飛出暗器無數,一枚投下來,方圓十餘丈內的人馬都無法生還。若非如此,我戎族數萬勇士,何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中原人本就擅長守城,又有此利器在手,河原還背靠大啟遼闊疆土,你要如何拿下?”
這話令在場的其餘北戎貴族為之一肅。
“那震天雷當真如此可怕?”
烏力罕點了點頭:
“燎原戰敗後,我曾秘密派人到河原駐軍之中問過巴根將軍,也問過燎原戰場上少數生還的將士,皆如此般說辭。”
“自燎原一戰後,僥倖生還的將士也因那震天雷夜夜噩夢,再無鬥志。此等詭譎兵器,眾位絕不能輕視!”
阿古達木給了烏力罕一個讚許的眼神,對眾人道:
“中原人有句老話,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一點上,你們要跟烏力罕好好學學,別總以為戎族鐵騎就是無敵,中原人再弱,也占據著廣闊江山上千年,人多又地大物博,造出新的兵器根本不奇怪,各位絕不能對這樣的對手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