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頁
“蠢貨!你是個死人嗎?竟然任由他公布密信!”
蔣裕只覺得背上的骨頭都被砸斷了,痛得直冒冷汗,卻根本不敢顧及身上的傷趕緊辯解:
“陛下,當地廂軍全然聽命於郡王,微臣寡不敵眾,根本沒有辦法啊!”
嘉佑帝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都不用蔣裕繼續說,他就可以想像,那密信公布後,當地將會何等民怨沸騰,他在那些百姓心中,從此與昏君無異!而在那時斬殺郡守的李洵,又是讓當地百姓何等感激擁戴。
李洵這逆子,他竟敢如此明目張胆地踩著他的名聲拉攏民心!
更可恨的是,李洵如此囂張跋扈,目前他卻不能處置他。若此事傳遍朝野,他這皇帝還有何威嚴!
好半晌後,他惡狠狠地盯著蔣裕:
“你可將此事泄露於他人?”
蔣裕趕忙道:
“此乃陛下所交辦的密差,微臣不敢告知於任何人!”
嘉佑帝微眯了眼睛:
“既如此,將那一百禁軍封口一事,便交給你來做。”
蔣裕愣住了,詫異到失禮地抬起頭來:
“封……封口?”
嘉佑帝搖了下御案上的銅鈴,太監總管劉玉立刻走了進來。
嘉佑帝道:
“帶他去領一罈子青陽酒,犒賞從肅城回來的禁軍。”
青陽酒……聽到這裡,蔣裕終於肯定他剛才沒猜錯嘉佑帝的意思。
青陽酒,是鴆酒的別稱。
陛下他要殺死所有從肅城回來的禁軍封口!
那些人雖然有一部分也不是多好的人,可從京城前往肅城的兩千餘里路,都是他們在盡心盡力地保護他。
那些人里,好些人都是才十多二十歲的年輕人,回來的時候還在路上買了特產,滿心期待地說著要帶給家裡人。
他們哪怕有些壞,也罪不至死。
連慎郡王那等亂臣賊子尚且知曉,有家人在等著他們,而沒有強留他們在肅城。陛下卻張口就要那一百人立刻去死!
“陛下!陛下開恩啊!只要好好囑咐,他們絕不敢將肅城之事外泄的!求陛下饒了他們!”
他趕緊磕頭向嘉佑帝求情。
嘉佑帝看著地上不斷磕頭的蔣裕,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
肅城遠在兩千里之外,一般人是不會去關注那邊的動向的。
但有心人若要探查,肅城的事是瞞不住的。
可他們即使去查了,看到他如此堅決的封口態度,也必然有所忌憚,不敢宣揚。
為了立威,那一百禁軍必須死。
而且,這些人死了,便死無對證,那所謂的密信……等他收拾了李洵,也可以是別有用心之人偽造的。
肅城的民心,便還可以挽回。
“若是他們沒喝,也可以由你和你親族之中的一百人替他們喝了這青陽酒。”
蔣裕渾身一震,再也說不出話來。
嘉佑帝見狀,嘴角溢出一聲冷笑。
死一群無關緊要的禁軍,還是自己的家人親族,正常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帶他下去。”
劉玉把蔣裕拉起來:
“蔣大人,請吧。”
蔣裕渾渾噩噩地跟著劉玉走了出去,帶著兩罈子青陽酒,坐著嘉佑帝特許的小轎,來到了和他一同回來的那些禁軍的等候的地方,這是外宮裡的一個院落,四周都有禁軍中最精銳的御林軍把守著。
見他回來,和他同往肅城的那一百禁軍立刻簇擁上來,緊張地問道:
“蔣大人,陛下怎麼說?可有降罪?”
蔣裕很努力才扯出一個笑容:
“陛下沒有怪罪我等。”
這群不知皇權險惡的禁軍頓時高興起來。
看著他們如釋重負後的笑容,蔣裕袖中的手指幾乎將手心掐出了血,好半晌,他才忍痛道:
“陛下說你們忠心可嘉,給大家賜了宮中御酒,喝了酒,磕個頭謝恩,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聽到御酒二字,眾禁軍很是興奮。
“御酒!入伍這麼久,我從沒喝過御酒呢!”
“沒想到陛下會賞我們酒喝,今日可真是有口福了!”
“哈哈,從今往後咱家也是喝過御酒的人了!”
跟著蔣裕一起來的太監們,抬了張桌子過來,在上面擺滿了一百個酒杯,然後小心翼翼地在每個酒杯里斟滿了酒。
眾禁軍排著隊去領了酒,然後沒有任何懷疑地一口喝下,跪下謝恩。
剛站起身,就有人捂著肚子叫起來:
“啊,我肚子好痛!”
緊接著,便有更多人肚子裡燒灼般的劇痛起來,不過片刻便吐了血。
“蔣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蔣大人……”
一張張掛著鮮血的臉,滿是不甘地質問著他,卻什麼答案也沒等到,就在劇烈的痛苦中閉上了眼睛。
蔣裕一生醉心於學問,從未殺過人。
看著這滿地的屍體,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起來。
劉玉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提醒道:
“蔣大人,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