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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儘可能委婉地道。
戎族聯軍給的最後期限近在眼前,嘉佑帝先前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便毫不猶豫地拿錢換時間了。
如今冷靜下來,經魏平光這一提醒,頓時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他先前只從烏力罕的信件與使者那裡感受到了烏力罕的貪婪,覺得以烏力罕的身份,私下謀好處完全合情合理。
而對他而言,爭取到的這十天時間,也可以保住京城,在和談里少付出甚至不出錢。
卻完全沒想到,烏力罕區區一個雜種蠻子,竟有膽量如此算計他這一國之君!
若烏力罕真是刺探,他態度強硬地拒絕,一文錢不給尚好,但凡他給了正面的回應,不管是直接給錢,還是如他之前那樣外強中乾地討價還價,都只覺得讓對方覺得,大啟真的不敢打。
更有甚者,對方會推測出,大啟京城扛不住對方連續十天的進攻,所以才私下收買他這談判使臣……
他……竟是暴露了大啟的真正底線!
見兩個心腹大臣都面色凝重地看著他,嘉佑帝心中懊惱極了。
他試圖挽回一些九五至尊的尊嚴,強硬道:
“那以魏卿之見,當時戎族限定的期限只剩下三日,京城的城牆卻最多支撐四天就會露出端倪,你能找到更好的解法?”
魏平光老老實實道:
“臣亦不能。”
事已至此,真的已經回天乏術,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嘉佑帝這才挽回了些顏面。
可已經鑄下大錯,若烏力罕真的是刺探底線,那他們就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若守不住京城與皇宮,便要隨時做好撤離的準備。
“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向百姓透露任何撤離的風聲,否則,敵人沒能察覺到破綻,反而是我們自己露了馬腳。”
“是。”
這個夜晚,對嘉佑帝和他的兩位心腹重臣而言註定是個難眠之夜。
不過,第二天,已經到了原本戎族最後的通牒時間,對面卻沒有出兵的跡象。
第三天也沒有。
嘉佑帝便開始猜測,是否是因為烏力罕真的信守承諾,收錢辦事了。
然而,當日下午,軍中派到北城外的探子,終於打探到了確切的消息。
陳太師親自來送了信:
“陛下,城外的戎族聯軍里出了亂子!烏力罕前日夜裡,率領北戎大軍秘密撤離了!其餘兩戎族大軍的將領們,此時正群龍無首呢!”
嘉佑帝頓時心頭一松。
雖說被烏力罕那雜種騙了五萬兩金子,這對於一國之君而言卻是很丟人。
可目前這事除了烏力罕,就只有兩個心腹大臣知道。
他們若是識趣,從今往後便該將此事忘了絕口不提。
只要不傳出去,便不會影響他的威嚴。
而這事的好處卻是實打實的。
戎族聯軍一直以北戎馬首是瞻,如今北戎人撤走,短時間內戎族大軍便不會再對京城形成威脅了。烏力罕走了,也沒人發現大啟京城的破綻。
如此,京城迫在眼前的危機便解除了。
那五萬兩金子,花得其實很值。
陳太師也趁機如此奉承道。
嘉佑帝聞言,總算覺得徹底挽回了顏面,神色都輕快了許多,吩咐道:
“烏力罕突然撤走大軍,必然是北戎內部出了什麼變故,速速派人去打聽!”
“是!”
陳太師領命而去。
*
與此同時,戎族聯軍的軍營里,西戎與北戎的將領們,剛收到了來自西戎主力軍送來的消息。
三大戎族汗國之間,雖說同出一源,卻是矛盾眾多,此時只是因為利益短暫合作而已,彼此之間自然也少不了刺探防備。
先前北戎藉口要調集兵馬,只暫時出兵一萬五,便讓西戎主將蔚山心中起了些懷疑,是以留下了眼線傳遞消息。
如今他的主力部隊還沒到燕山關,便收到了北戎王庭被慎郡王麾下部隊攻破,北戎汗被俘的消息。
原本他們敢攻打大啟京城,就是因為實力最強的北戎組織發起了這次聯合行動。如今北戎王庭和大汗都沒了,如何能再成氣候。
少了北戎這一股龐大勢力,要打下大啟京城就變得很困難了。
更糟糕的是,慎郡王輕易就滅了北戎,若再直奔京城馳援,他們必定討不了好。
在這種情況下,是否撤軍不是由他決定的,但必然要通知前線,先停戰。
如此,哪怕慎郡王來了,他們沒有攻打,慎郡王也不好直接動手。
於是他趕緊給西戎王庭與大啟京城前線送了信匯報此事。
接到消息的西戎和東戎聯軍將領,也和蔚山一樣,被慎郡王的戰績震懾到了。再加上他們只剩下八萬出頭的軍隊,一時間也不敢再出兵。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戰爭形勢,頓時就緩和下來。
嘉佑帝懸著的心也完全落地了。
雖然目前還沒打探到北戎汗國內部出了什麼事,但幾天觀察下來,北戎撤軍已成定局。
剩餘兩個便有很大勝算各個擊破了。
如此,他便根本不需要再低聲下氣求李洵來幫忙,更不必要忍受他獅子大開口的要挾!
想到此次自己在烏力罕手中吃的虧,在兩位心腹面前丟的顏面,他心中對李洵的憎惡更上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