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頁
冰冷僵硬、一片死灰的殘骸之上,猶有一個形容污穢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向前爬動。
夜玄順著風在那身影面前掠過,那個便是血污的臉竟然是蒲蘇。
而他冰冷漠然的眼神看著蒲蘇爬到跟前,蒲蘇抬起的面上有驚懼和一絲討好的意味,不過一閃即逝了,流露出徹底的絕望。
幽冥劍伴著一道青色的光焰,鋒利的劍刃刺進蒲蘇胸膛寸許,驟然一頓。
他咧起嘴角,臉上卻沒有一點笑意,“想死可沒那麼容易,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將人提到了啟極峰,於是那刻骨銘心的慘烈叫聲日日在千峰山里迴轉。
讓中陸的仙門和北荒的妖修都聞之喪膽。
蒲蘇每天都在忍受非人的折磨,漆黑的水牢只有一個小鐵窗看見外面,遙遙的仙萊山上有無數個小點。
在被折磨的神志昏迷僅餘一剎清明的時候,蒲蘇聽說那是仙門弟子的身體做的人俑。
他們一個個垂首跪立在地,齊齊對著夜玄重新為夜寒煙立的墓碑,舉目望去,甚為駭然。
夜玄感覺心跳劇烈,急速掠過一個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場景。
這不是真的。
蒲蘇雖然以前欺負過他,但他後來為他做了那麼多,不僅維護夜寒煙的名譽,還為她在仙萊山修了碑。
他默默支持他對抗妖族,不惜入了魔道,是他沒有保護好蒲蘇,害他吃了那麼多苦。
夜玄情緒低落的從破墨鏡走出,在櫃檯後眯著的灰袍老者抬眼覷了夜玄一眼。
“你說破魔鏡里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對不對?”
老者卻道:“真真假假,誰說的清楚。”
夜玄皺眉看著灰袍老人。
“什麼都在變,就好像原本行駛的軌跡上突然出現個轉折,軌跡便順著另一個方向前進。”
灰袍老者說話間眼睛一直瞥著一個水晶球,在櫃檯不起眼的角落。
那不是常見的特別明亮,富含靈能的水晶球。
相反,它一片黯然和屋裡頹然的一切保持著相同的古舊風格。
“沒想到一百年前消失於世人眼中的靈師一族竟然還有後人。”
灰袍老者聞言並沒說話。
靈師一族有著數千年的歷史,後來漸漸沒落了,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被仙門的修術取代了。
感知命理天運只是仙門修術中的一個科目,而靈師一族正是以感受世間氣運從而推測人世百態,旦夕禍福為營生的。
他們上次來的倉促不及細想,夜玄如今發現老者的身份並沒覺得奇怪,他只是聽出來他意有所指,但有些懵懂。
“改變才是人間常態,這世界以何種方式毀滅或永存,那是時間才能證明的。我只是對那個轉折比較感興趣,不過也罷,乍然而來,也許最終悄然而去,知道亦是惘然。”
老者長嘆一聲,收拾起了東西。
“你這是要走?”
“妖患四起,我一個老頭子又有和能力呢。”
夜玄聞言不再說什麼,躬身告辭。
眾人跟在夜玄身後,他們雖然一開始對中陸的仙門弟子甚為不屑,但能獨闖烏殤城,還來去自如的定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和魔君只有三四分像,性格卻是一樣淡淡的,話不多,卻甚有威嚴。
直到天空快亮,那些習慣在夜裡作案的妖族紛紛被就地處決了。
夜玄回到烏殤城時蒲蘇在床上睡得正熟,他靜靜坐在邊上看著蒲蘇的睡顏。
自從出來灰袍老者的鋪子,一些情緒便一直縈繞在他心頭。
蒲蘇悠悠醒來,看夜玄正看著他突然有些害羞,擔心他睡著的時候會不會睡相不雅。
“疼嗎?”夜玄嗓音有衝破黎明撕的十分壓抑的感覺。
蒲蘇搖搖頭,“現在好多了。”
“我是問你……”夜玄呼吸一急,卻又突然泄了氣,低聲道:“修魔體的時候。”
蒲蘇一頓,不料夜玄這麼問,難道他聽到了什麼?又或者花前輩給他說了什麼?
蒲蘇搖搖頭:“修魔修仙都是修嘛,反正我那三腳貓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入了魔道也沒人逼著我練功,我樂得輕鬆,嘿嘿嘿……”
蒲蘇越是打哈哈,夜玄心裡越是被來回揪扯般的難受。
“蘇蘇,我絕對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夜玄一把抱住蒲蘇,蒲蘇不料玄哥怎麼突然這麼粘人,不過還挺可愛,他順著夜玄的毛“嗯”了一聲。
第八十九章
天還沒亮夜玄就起了身,他本來不想打擾蒲蘇休息,卻還是驚動了他。
蒲蘇支起身子,揉著眼睛,衣領下的筋脈隱隱透出青黑的顏色,在皮膚較薄的地方顯得尤其明顯。
夜玄想起他在破墨鏡中感受到變成魔體的過程,簡直地比地獄都難以忍受的煎熬,一時有些難過的親了親蒲蘇的額頭:“我要去趟中陸,你再睡會兒吧。”
蒲蘇睡意猶存,道了別繼續睡了。
夜玄路過俏娑羅的宅院並未打擾,好不容易母子團聚,就讓他們多相處幾天。
“分派去掩護魔君和鹿塵的人為什麼沒到?!”
夜玄臉現一絲薄怒,沉聲看著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