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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伯收起冊子,“當務之急是要帶著人往西域走一趟,這傷還需儘快治好,不然傷及根本,落下根來,以後想有所進益怕是難了。”
蒲蘇知道夜玄大仇未報,如若修為從此止步,定是一萬個不甘心,但他腦子裡有一瞬覺得或許這樣,夜玄以後就不會成為人人聞之喪膽的魔君報復他了。
他若有所思的睃了一眼夜玄,只見夜玄強撐著身子抬起了頭,直道,“邢伯,幫我……”他的聲音止不住的發顫,最後連一句完整話也吐不出。眼白中的血色漸漸蔓延,包裹著灰藍的瞳孔,所有的欲望和掙扎在這一眼裡清晰可見。
蒲蘇不禁心中一顫,這是書中被虐身虐心最後黑化的主角攻,他看書的時候在腦海中構思過無數他的形象,為他揪心叫罵。
如今他的帥近在眼前,而他的痛苦、孤獨,他受過的誤解和虐待,不需要言語,就能讓人看清他眼中的苦痛,這比看書時還讓人痛心一萬倍。
這麼美的臉,不該承受如此煎熬與掙扎。
救救救!
“不就西域嘛,又不是沒去過。”
蒲蘇轉身就去臨霄峰找外援了。
林雲飛正要出門,準備去接應金光堂出巡未回的弟子,聽說後調轉馬頭和他一起去找凌雲宗宗主了。
倆人在谷御書面前稟明原因,驚動在座一行人趕來醫館。
傳說谷御書有駕可以用靈力驅使的馬車,叫“風靈馬車”,借著天地靈能御風而行,可日行萬里,若照此,去西域不過朝發夕至。
谷御書果然化出一架精緻的馬車,玉色透明的寶馬腳踩青雲,馬車上仙帷飄飄,滾著金邊的旗穗上掛著金色的鈴鐺,只聽“叮鈴鈴”幾聲清響,再撩開簾帷看時,送別的人便已宛若滄海一粟了。
蒲蘇和花亓寒多少能牽扯上一點舊關係,林雲飛辦事還算穩妥,兩人遂一左一右,帶著時醒時昏的夜玄前往西域。
及至天黑,他們便到了中陸與西域的交界。
鎮隴江波濤如怒,一泄千里,將中陸與西域隔在兩岸,遙遙相對。
天上陰雲密布,雷聲大作,不多時一場大雨傾盆而至。
滾滾江水,一時怒浪滔天,天地靈氣恍然一滯,風靈馬車靈力衰微。
失去借靈御風之能的風靈馬車,走在大雨滂沱、泥濘不堪的鄉野小路,卻還不如一頭驢子。
好容易看到雨夜深處一點幽微的燈火,三人喜出望外,那馬車卻哐當一聲,撞在一塊石頭上不動了。任林雲飛怎麼渡它靈力,它都偃旗息鼓,攤在路邊,一副油盡燈枯之勢。
雨水拍打著綿軟的車簾,順著帘布不停往車廂內滲水,三人只得棄了馬車,在雷雨交加中向那一簇微光奔去。
那微光所在是一個普通的獵戶人家,與周圍幾家黑燈瞎火的屋舍比起來已然富足不少,尚有一間空房給他們藉助,在蒲蘇慷慨的將身上一應價值不菲的飾物送給獵戶之後,他們抱來了一床被子,並在柴房點起一堆火供他們烘衣取暖。
蒲蘇在夜玄半昏迷的時候將他的上衣褪到腰跡,檢查了一下傷勢,所幸繃帶沒有裂開。
夜玄一直被兩人用衣物擋在中間,只褲腳濕了一點,林雲飛和蒲蘇此時卻成了落湯雞。
蒲蘇解下黏膩的貼在身上的濕衣物,脫得只剩中褲,見林雲飛坐在火邊巋然不動,奇道:“這會兒真正經,我就不信你不難受。”
第十一章
柴房內暖烘烘的,蒲蘇赤著膀子,身上不多時便乾爽暖和了。
白天他們行到靈力不足之地,少不得用自身靈力接濟馬車,現在靈力已經衰疲,難得林雲飛還用靈力乾燥身上的濕衣服,還不如烤火來得快。
林雲飛坐在一邊調息運功,見蒲蘇來回蹦躂,烤完一個面又翻了一個面,就差撒上孜然了。索性閉上眼睛,屏蔽一切感官。
蒲蘇不以為意,見夜玄烤得也差不多了,他衣服上本來只有些微潮氣,但他人還沒醒,蒲蘇趕緊給他將衣服穿好,以免染風寒。
哼著歌,蒲蘇蹲在夜玄身後幫他整理衣服,夜玄雙目微閉,盤腿坐著,只覺肩挺背直,發如玄瀑垂在身側,渾身說不出的仙逸之態。
不覺中夜玄悠悠醒轉,一雙手在他背後摸索,一會兒又移到脖頸,一會兒又從後面穿過他的頭髮,繞到前面給他整理衣衽,清淺的聲音在耳邊低低吟唱著:“天涯處,無處不為家,蓬門自我也像廣廈。論意氣,不計多或寡,占三分便敢自稱為俠。刀可捉,劍也耍,偶爾閒來問個生殺,沒得英雄名諱,掂量些舊事抵酒價……”
我操!
蒲蘇將夜玄的後背整理的服服帖帖,又繞到他身前整理前襟,絲毫沒有意識到夜玄正張著灰藍的雙眸,猛然抬頭,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個,我,我就是看看你的傷礙不礙事,那什麼,我去借個鍋煮點水,趕了一天路一定渴了吧。”說著猴急的竄出去了,也沒來得及披一件衣裳。
蒲蘇將一鍋水架在火堆上煮,林雲飛似進入忘我之境對周遭的一切全然摒除,只有夜玄和蒲蘇隔著火堆默默相對。
蒲蘇哪坐得住,不時搬些柴,加點火,以此掩飾內心的慌張。他天生的好皮相,身上細膩白皙,深紅的裂紋狀疤痕貼在他白皙的胸口,顯得有點觸目驚心,當他背過身去彎腰撿柴,那醜陋猙獰的疤痕又宛如一個怪物,緊緊貼在他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