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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卿辭說:“接下來,便是消弭一切污濁罪孽,重建天穡的過程。”
清螢:“嗯?”
謝卿辭含著淡淡笑意:“你以為,犯罪的只有此處之人麼?”
這位仙君相貌出塵絕美,即使眼蒙白紗,也不難想像白紗之下出眾的眉眼。他更是自己與蘇木的恩人,正直公平,除了偶爾有些小小惡趣味的細節,性情看不出半點瑕疵。
此刻他聲音那般好聽,溫柔輕盈,甚至還帶著笑。
可不知怎的,聽他這般言語,采采心中竟打了個哆嗦,仿佛骨髓都浸入冷水中。
她目光悄悄轉向那活潑善良,與她同齡的清螢姑娘。
清螢姑娘驚嘆地望著謝仙君,眉眼帶著笑,完全沒有敬畏之色。
……她好厲害。
仙人有別。
即使是面對神木大人,她也總不自覺帶著尊敬。
謝仙君顯然比神木大人更加……凜然不可侵。
在這種認識下,采采不禁對清螢更多了幾分欽佩。
“你在此處與采采一起。”謝卿辭說道,“記得用法寶護身。”
清螢笑眯眯擺手。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謝卿辭沖采采微微頷首,後者頓時受寵若驚,慌忙回禮。
清螢扶起她,示意她無需這麼緊張。
“沒事,師兄不是那麼刻板教條的人,你身體才好,我陪你稍微活動一下手腳吧?”
“這、這怎麼好呢?”
“沒事啦,師兄你去忙,我陪采采適應。”
此處邪修均被蘇木殺得乾淨,沒什麼需要擔憂的地方。
謝卿辭運起靈力,輕點足尖,宛如神話仙君般騰雲而上,飛往天穡城上空。
“這是去算帳啦,暫時不用擔心師兄。”清螢說道。
她目前對謝卿辭實力有了比較清晰的認知。
師兄在短時間內,可以發揮接近全盛時期的實力,但根骨終究損傷太過,這種狀態無法堅持太久。
“只是天穡城首腦都死在此處,應該組織不起像樣的對抗了。”
她扶起采采:“這裡太髒了,我們去別的地方。”
“好。”
采采不好意思太麻煩清螢,只小小地倚靠她,儘量忍痛靠自己獨立行走。
說來也怪,當她生出這樣念頭後,那些消融後被蘇木彌補的傷處,便自然流淌起暖意,消解她的僵硬疼痛,仿佛無言的安撫。
是神木大人還在陪伴她。
想到這裡,采采心中隱痛,鼻尖微酸。
不能讓清螢姑娘看見她流眼淚,於是采采努力克制情緒,不想讓清螢看見。
其實清螢已經聽見那聲短促哽咽了。
她非常理解采采心情,只是不好開口——萬一采采不需要她的安慰呢?
清螢不想讓氣氛更尷尬,便輕拍采采的手背,表示理解與安慰,隨後安靜地扶著她,走出這片死寂樹林。
走出樹林,開闊的地形與乾燥的風,讓采采心情緩和了些。
“原來外面已經變成這樣了,”采采輕聲說道,“完全看不出我那時候的樣子。”
“沒事,很快就會好的。”清螢笑眯眯道,“這裡的生機,會因為你和蘇木一起復甦的。”
采采忍不住抿出笑意,在心裡對那樣的未來生出些期待。
她想在有山有水的地方,築建自己與神木的家。
“咦,好亮。”
清螢望著天空,天穡城的天總仿佛被塵埃蒙住一層,讓人瞧著無端壓抑。
但此刻,卻像有道強光,用力撕碎了這片塵垢。
——謝卿辭。
那熟悉的嗓音在天穡城每一處迴蕩,甚至蔓延向城外千里。
他。
她。
它。
所有生靈,在此刻都聽見了一個冷漠的聲音。
“天穡有民,毀壞神木,戕害無辜,傷天害理。”
“如此罪責——”
“當罰。”
*
天穡城有三名長老,地位崇高,不在城主之下。
儘管天穡城荒蕪乾燥,了無生趣,但三位長老很熱愛天穡城,堅決不肯退休挪窩。
反正,覺得無聊的時候,坐如意舟去山水妙處旅遊便是了嘛。
天穡是他們初心之地,祖訓在此,怎能荒廢?
今日下午,大長老吃了一口侍女親手餵的葡萄,方才眯著眼睛,懶洋洋道:“三兒呢?可有說今日神木孕母境況如何?”
侍女靜默無聲,只當自己是聾子。
下方則有一恭順弟子。
“回稟師尊,三長老去了神林多時,應該很快便要回來了。”
“嗯,等他回來,叫他來見我。”
大長老正在吩咐,忽見外界白光驟現。
“外面這是怎麼了?”
大長老吩咐人去看看。
不過無需查看,下一瞬,謝卿辭的聲音便迴蕩在每個人耳邊。
“天穡有民,毀壞神木,戕害無辜,傷天害理。”
“如此罪責——”
“當罰。”
“罰?”大長老氣笑了。
誰敢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