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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暉鼓著肉嘟嘟的小臉頰,歪著小腦袋,慘兮兮道:“忙什麼?”
他的冰碗還沒吃。
康熙捏捏他的小鼻子,笑罵:“瞧瞧那裡。”
就見梁九功跟前一個小太監捧著托盤,顯然是捧的吃食。弘暉沖他招招手,就見上頭擺著許多零碎。果乾碎、花瓣碎、堅果碎、玫瑰鹵、白糖、青紅絲,任君挑選。
弘暉很貪心,每樣都挖了大大一勺。
把冰碗上頭鋪的滿滿當當。
他滿足的吃了一大口,陶醉的眯著眼睛。
康熙不由得輕笑,捏捏他滑溜溜的小臉,無奈道:“這是冰碗還是粥?”
粥都沒這稠。
弘暉就嘿嘿嘿的笑。
他甜滋滋的眯著眼睛,舀了一勺餵康熙,奶里奶氣道:“您嘗嘗,巨巨巨好吃。”
康熙從善如流的嘗了一口。
“不過爾爾。”他說。
結果等他自己調冰碗的時候,他堆的比弘暉還高。
舀一口,美滋滋。
“還是暉暉崽會吃。”他說。
弘暉拍著康熙的腿,笑的眉眼彎彎,軟糯糯道:“以後有什麼好吃的,有我一口,就給您兩口。”
“因為暉暉崽最最最喜歡皇瑪法了。”
康熙想裝作淡然的樣子,最後卻還是笑出聲:“嗯。”
剛開始聽見最最最喜歡,他想的是,這暉暉崽喜歡他最深,後來知道說胤禛是最最最最最最喜歡。
他才知道,原來最和最最之間是有區別的。
後來想想,他若連父母都不愛,說愛他他也不敢信。
就又重新欣喜起來。
他看著弘暉亮晶晶的雙眸,心想這孩子的眼睛可真亮。
康熙心裡暖暖的。
很快他就暖不起來了。
因為弘暉跑路了,帶著他最喜歡的一方硯台。他找不到時,就想起來弘暉那跟他說話時狗狗祟祟的樣子。
康熙以為就這了。
卻發現,他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也不見了。
康熙:?
他氣了。
很快他就知道了。
據奴才傳報,從小園子到送行十四爺的隊伍,就有一把可疑的長條物。
破案了。
康熙目光沉沉的盯著弘暉,靜靜地看著他。
“皇瑪法。”他討好的笑。
“拿東西為甚不跟皇瑪法說?”他問。
弘暉聞言,想要狡辯,卻還是老老實實道:“十四叔遠渡重洋,此番路途屬實遙遠,身邊若沒有利器,我怕他受傷。”
康熙冷笑:“你都不怕朕受傷?”
就見崽崽笑的討好,握著小拳頭給他錘腿,一邊奶唧唧道:“怕的,但我會在你身邊保護你。”
康熙一聽,神色緩和了些。
“您還有一把。”他慘兮兮道。
“硯台呢?”康熙問。
弘暉戳著小手手,覷著他的神色,奶唧唧道:“送十四叔了。”
“這又是什麼說法?”
“送劍保護自己,送硯台,是讓他有寫信的念想。”
弘暉振振有詞。
康熙便不說話了,想想還是氣:“朕已經給他一把了!”
他就這麼兩把最愛。
自己送出去一把,弘暉替他送出去一把,如今什麼都沒了。
弘暉頓時心虛起來。
他拔腿就要跑,被康熙拎住後脖頸。
弘暉趕緊閉上眼睛,等著大掌落在屁股蛋上,誰知,並沒有。
“胤禵走時……”康熙抿了抿嘴:“胤禎走時,可有說什麼?”
弘暉:?
“怎麼名字都改了?”他驚住。
康熙沉默不語,改名自然有緣由的。
弘暉也就不再問,他聲音有些低落:“十四叔走時,說了些祝皇瑪法好的吉祥話,私底下叫孫兒代他多多盡孝。”
康熙摩挲著茶盞,杯子傾斜,水撒出來淋在虎口,他這才反應過來。
“胤禵永遠留下,而張狂的胤禎將揚帆起航。”他還記得少年單薄的身影,面上確是睥睨一切的傲然。
康熙放下茶盞,抿了抿嘴。
心想他年歲確實大了,已經沒有少年時那種拼搏的衝勁,一切都是以穩定為主。
可這世間,哪有什麼穩定。
罷了,少年人,總要闖一闖。
他還是很失落,頭一次送兒子遠航,這種感情很是複雜。
等回小園子後,弘暉好奇的問自己阿瑪:“你不是說要低調嗎?為甚還做這麼多。”
這寶劍和硯台,都是阿瑪的意思。
他可想不起來這些。
“生死攸關的大事,還低調什麼。”胤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給他一個你好蠢的眼神。
弘暉:……
他說的都對。
胤禵走了,在京中只留下淡淡的漣漪,連點水花都沒有。
甚至還不如他改名胤禎來的有討論度。
而德妃神情恍惚,她所有的精神寄託都在他身上,猛然間知道他走了,心裡空蕩蕩的難受。
看著旁人兒孫都在膝下,最遠的也就京城,不像她,身邊空空如也。
這般想著,便更加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