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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胤禛心疼的眼睛都紅了。
他好害怕,害怕他經不住這麼劇烈的心跳。
胤禛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緊張的時候,心跳可以猛成這樣。
“暉暉。”他啞著嗓喊,喉嚨都有些收緊。
夢魘著的弘暉聽見阿瑪聲音,迷迷糊糊的往這裡湊,卻跟被禁錮住一樣,根本無法動彈。
他更著急了。
眼淚順著眼角緩緩流下。
胤禛把他箍在懷裡,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心裡恨極了,有什麼事,衝著大人來,對著孩子屬實太下作了。
光是想想,他就難受的厲害。
弘暉聞到阿瑪身上熟悉的薰香味,神情慢慢的平靜下來。
他乖乖的縮成一團,小手攥成小拳頭,被胤禛窩在手心輕輕揉了揉,他才放鬆下來。
等弘暉陷入睡眠,胤禛這才狼狽的起身。
他神色陰沉極了,看向一旁的烏拉那拉氏,低聲道:“欺人太甚。”
把他這個當阿瑪的臉面、自尊,都扔到地上踩。
不過是篤定他毫無辦法罷了。
胤禛險些咬碎了後槽牙。
深冬的夜,他立在庭前的石榴樹下,一夜未睡,風雪寒霜,吹的他臉頰通紅,胤禛卻一動未動。
長長的睫毛上凝了一層白霜。
他揉了把臉,滿臉憔悴的進宮去了。
康熙一看他這樣子,壓低聲音問:“魘著了?”
沒多說,但兩人心知肚明。
胤禛點點頭,面上都是遮不住的疲憊:“您別擔心,弘暉挺好的。”
康熙擔憂極了,他板著臉道:“那也是朕的孩子,你別瞞著朕。”
老四愛板著臉,整日裡一副木頭模樣,但他真的很注重規矩,收拾的很是齊整。
他身上的吉服估計是昨兒的,很多地方有褶皺,再看他憔悴的面色也就知道,定然是一夜未睡。
昨兒那麼累還不睡,定然是弘暉鬧騰的厲害。想想也是,才三歲半的崽,經歷這些,便是大人也會慌的留下陰影。
他心裡的怒氣值又添了些。
“你放心。”康熙拍拍他肩膀。
胤禛斂神,唇角勾了勾,顯然是想笑,最後卻茫然的又放下那些許弧度,歉意道:“嗯。”
爺倆相顧無言。
康熙想了想,低聲道:“你在戶部管那幾項差事不錯,等翻了年開始上值,你就全管著,先跟著尚書試試。”
胤禛袖手而立。
拿孩子換來的差事,他不想接。
康熙看他一眼,低聲道:“兩碼事。”
確實是兩碼事。
胤禛輕輕的嗯一聲,手裡拿的權利多了,確實能更好的保護弘暉,他沒辦法拒絕。
“謝汗阿瑪。”他輕聲道。
康熙揮揮手,示意他自去忙,這才低聲道:“你要給犯錯的機會。”
胤禛猛然回眸。
他攥著拳頭,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喉嚨都有些疼:“汗阿瑪,怎麼給?”
康熙沉默。
他懂他的心。
“他到底年輕,被底下人蒙蔽,處置了就好,你們兄弟……”康熙說著,看見胤禛笑容憔悴狼狽,眼下有深深的青黑,眼眶微紅。
要多悽慘有多悽慘。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
將心比心,當初太子出花,他抱著他小小軟軟的身子,若是人為,他怕不是真把對方扒皮去骨。
“真不是他授意,底下人瞞著他,想著拿到他跟前邀功。”
康熙別開臉,不敢看胤禛。
“汗阿瑪,兒臣知道了。”胤禛扶著太師椅起身,身子踉蹌了一下,低聲道:“兒臣知道了。”
他語氣平平。
康熙卻心疼了,拍拍他的肩膀,柔聲道:“朕心裡都有數。”
胤禛點頭:“汗阿瑪素來公允。”
他素來公允,他胤禛是公,太子胤礽是允。
這做兄弟的都知道。
他說不清楚心裡是個什麼滋味,跟火燒油煎一樣火辣辣的疼。
就連給弘暉討個公道,他都得賣慘,收拾的還是對方手下人。
心裡有個念頭,越來越清晰了。
他轉身離開。
康熙看著他踉蹌的身影,又想想弘暉該多難受,他不禁抿著唇,輕輕嘆息,他揉了揉眉尖,顧不得是在過年,叫奴才傳召太子過來。
“太子。”康熙坐在高堂上,手裡把玩著弘暉最愛的竹筍擺件,為了不讓他冰手,上面套了一層棉布。
胤礽躬身行禮,溫聲請安。
“這次弘暉的事,你怎麼說?”康熙冷淡的聲音響起。
胤礽皺眉,低聲道:“此番出事,非胤礽心中所願,那奴才敢如此行事,不若杖責一番,丟出去便罷。”
是生是死,全憑自己本事。
他也喜歡小弘暉,那麼個小小的崽,會替代他的位置,坐在汗阿瑪的懷裡。
康熙有些失望,卻還是耐著性子道:“此事無緣無故怎麼會起?那是你的侄子,如何容得下奴才起歪心。幾個奴才都應該亂棍打死才是。”
想起胤禛的身影,康熙聲音更冷:“包括凌普。”
胤礽心裡愧疚極了,也覺得弘暉受罪,但他聽說他無事,好好的自己走回來還表演舞獅,可見毫髮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