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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皇上應該知道得不是一兩天了,竟然一直隱忍不發,一直忍到這次為給稅改方案開路,拿出來將人一網打盡,讓朝野上下的官員都以儆效尤。
而他這個身負失察之責的吏部尚書,除了聽話和配合,哪敢再有什么小心思、小動作,還不知道皇上手上握著他的多少錯處呢。
被嚇得不輕,正在認真積極幹活的丁尚書不知道,正寧帝其實也是在朝堂聽到吏部尚書宣讀那些內容時,才知道那些讓他聽了既好氣,又好笑的稀奇事。
畢竟此前他只是隨便翻閱了一下,最關注的是那些真正違法犯紀,與哪些勢力勾結的內容,並沒有關注後面那些無傷大雅的部分。
如今看來,真正有意思的竟然後面那些內有玄機的內容。
雖然已在朝堂上看過一遍,下朝之後,將奏摺丟給何殊批,不務正業的正寧帝拿那些卷宗中記載的一些事當話本子看。
“這些可都是臉厚心黑的人才啊,知道了這些,朕以後都無法再直視萬民傘、德政碑了。”
這讓正寧帝再次忍不住感慨,當皇帝實在太不容易了,朝野上下的這些官吏,都是人才輩出,他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要不是調查結果已經擺在眼前,人證物證齊全,正寧帝怎麼都想不到,這世上欺上瞞下、沽名釣譽的方法竟然那麼多。
何殊知道,要不是受限於這個時代,那些人若有機會,他們還能玩出更多,更超出世人想像的花樣。
“這很正常,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能達成目的,人類的下限可以超出想像,所以才有法律的出現,即便如此,也多的是存僥倖之心,選擇鋌而走險的人。”
想起自己當年為了拒絕外人以關心他沒有兒子的理由,非要給他送姬妾,可他根本養不起更多的閒人,才會頭腦一發熱,將剛出生的五女兒充作兒子養時的心情,正寧帝特別有感觸。
“是啊,人真要是被逼急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正說著,有內侍匆匆進來稟報。
“陛下,九門提督崔景懷大人有急事奏報!”
知道崔景懷有急事,肯定不是小事,兩人迅速收起閒聊的心態,神情凝重的宣召。
“啟稟陛下、殿下,巡防營在巡邏時,遇到一位身受重傷的官員,被巡防營的人救下後,他自稱是戶部主事葛景宏,因拒絕朝中某些官員的拉攏,今日出府衙辦事時,遭人襲殺,驚動巡防營的人,才僥倖逃生。”
何殊對這位葛景宏有印象,因為這是一位非科舉出身的小吏,對數字特別敏感。
偶然間看到時任守看守戶部倉庫葛景宏寫的帳冊,發現裡面記錄的內容清晰明了,一目了然,都能對得上帳,何殊起了愛才之心,派人給其調動職位。
因接下來要正式實施稅改方案,土地與戶口是重中之重,何殊才在前不久將其破格提升到戶部主事的位置上。
對於一位既無科舉出身,又無勛貴世家背景的普通小吏而言,這種提拔說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只是何殊並沒有出面,所以連葛景宏自己都不會知道真正看重他,派人關照並提拔他的人是誰。
何殊沒有想到,那有些人竟然喪心病狂至此,在朝堂上失利,拉攏關鍵職位上的官員失敗,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出手傷人。
聽到這個消息赫然站起身的何殊一臉驚色,但她遇到大事頭腦越冷靜,絕不會允許自己失措,所以她迅速下令道。
“汪林,傳父皇的旨意,派太醫院令親自出宮,用最好的藥給葛景宏治療,務必要讓他儘早康復。”
汪林沒有徵詢皇上的意思,就一臉恭敬的應下,迅速去太醫傳旨。
太子要求他親自去傳人,明顯是讓他跟著去壓陣,確保那葛景宏能好好保住小命。
何殊又接著下令道,“崔景懷,一事不煩二主,這件襲殺事件不用移交大理寺,直接由你負責帶人查清,孤這次要將所有敢出手的人都給剁了!”
聽得出何殊語氣中透著的肅殺與狠勁,崔景懷心中一凜,正寧帝則在一旁冷著臉補充道。
“太子的安排就是朕的意思,其他人敢有意見,不管是誰,你儘管讓他來找朕。”
這絕對是眼前這兩位天家父子對他的莫大信任與支持,崔景懷滿心感激的應下後,毫不耽擱的趕緊退下。
巡防營除了本職巡防工作,一直以來都是給大理寺打下手的份,在大理寺需要的時候,聽從調遣去拿人、抄家、圈禁、押送犯人等工作。
如此一來,不管巡防營在其中做了多少事,頭功都被大理寺拿走,落到他頭上的只剩次等功,功績不顯。
巡防營只是他這個九門提督手下的一支隊伍,現在能為巡防營拿到這個可以直接調查案件的機會,足以讓崔景懷這個新上任的頂頭上司,在巡防營徹底建立起自己威望與影響力。
何殊並不是因為偏心,才會將調查案件的權力直接交給崔景懷,而是朝堂上勢力縱橫交錯,十分複雜。
大理寺雖是執法機構,但是裡面的官員也都大多各有自己的小心思,或是與不同派系牽扯不清。
說直白點,就是交給大理寺調查,何殊不放心。
為了確保稅改方案的順利實施,她不僅需要葛景宏好好活著,還要將敢伸手傷他的人全都宰了祭旗,以震那些宵小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