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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過往的歷史,這絕對是一樁非常值得大書特書的功績。
因懸河大水而引起的洪災,基本是每隔三五年,就會發生一次。
每次都會令災區大批百姓丟命,就算能僥倖逃得性命,也會流離失所,淪為衣食無著的災民。
朝廷前幾年不惜耗費巨資,出錢招募大批勞工在懸河沿岸築壩挖渠時,有不少批評朝廷勞民傷財的聲音。
沈卓就曾聽到過不少,只是他當時的年齡還小,隱約覺得那些人說得不對,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
從懸河去年雖然漲大水,而且水深遠超以往,卻沒有釀成洪災的結果上,不難看出朝廷不計投入的提前修築水泥大壩,挖泄洪渠的決定有多划算。
此刻聽到沈卓提及這件事,何殊的心情也很好。
當了太子後,她可以,也不得不全面了解大安的情況,所以看了許多被列為機密的案卷。
何殊在裡面看到許多讓她感到觸目驚心的記載,其中最讓她感到難以接受的,就包括因災難而導致的食人事件,幾乎是每隔幾年就會出現一次。
哪怕因先帝早年的勵精圖治,大安之前有過三四十年可被史稱盛世的太平年,即便在此期間,那種民不聊生的食人事情也沒少發生。
當上這大安的太子後,何殊對自己的最低要求,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那種人間煉獄般的慘況再次出現。
事實證明,只要上位者能豁得出去,某些事情不是不能改變,代價是正寧帝一直握在手上用來嚇人的刀,在那幾年沒少見血。
“是啊,懸河流域的百姓現在總算可以安民樂業,不用擔心睡到半夜,突然變得一無所有了。”
幾人說話間,馬車已經行至聽泉山下,因聽泉山的聲名遠揚,山下已經發展出熱鬧的集市,賣什麼的都有,還有專門存放車馬的店家。
上山的路已修成蜿蜒而上的石階,不願親自爬山的人可以選擇僱人抬上去。
何殊一行年輕力壯,當然選擇親自爬山,不過在此之前,她沒忘記崔景懷與吳教諭一起來聽泉山的事。
“舅舅,您說的那位先生住在哪裡?”
“從這條登山路上去,半山腰處有條岔路,沿著岔路往裡,翻過兩座小山頭,就能到地方,那裡不僅有個村子,山上住的還有不少獵戶。”
這是在告訴何殊,那裡雖然偏僻,卻並非沒有其他人居住的荒野之地。
聽泉山最富盛名的那些先賢遺蹟,則都留在聽泉山上方的亭壁上。
何殊看向沈卓與其他同學,“你們可以選擇一下,是先去山上瞻仰先賢風采,還是先去拜會那位先生。”
讓何殊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這些學子竟然全都毫不猶豫的選擇去拜見那些先生,即便他們現在連對方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不過她也沒有反對,“好吧,那就先去拜見先生。”
目標明確後,眾人便拾階而上,直到爬到崔景懷提到的岔路,拐進那條由行人踩出的山路後,何殊才看向崔景懷。
“舅舅,您現在可以告訴我們,那位先生到底是哪位人物了吧?”
只因此前人多口雜,這些與何殊一起的這少年人又容易失態,崔景懷才沒有直接說出對方的大名。
更不方便當著這些人的面,悄悄給何殊介紹那位的情況。
現在到了這人跡罕至僻靜處,周圍又只有他們這些將要去拜訪對方的人,何殊才直接問出這個問題,崔景懷也直接回道。
“可以,我們將要帶你們去拜訪的是杜樂賢,樂賢居士。”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一陣驚呼,沈卓也忍不住面露驚色,唯有柳平是一臉茫然。
馮立與邱顏的反應,和那些護衛一樣,都是事不關己的漠然。
何殊不僅知道樂賢居士的大名,還曾讀過不少對方的詩作,知道對方少年成名,不僅是位文采出眾的詩人,還是個憑藉一手書法名揚大安的文壇大家。
正寧帝也頗為讚賞對方的才華,可惜何殊是個不通詩文,不懂書法的理科生,對這種人物並不關注。
不過再怎麼不關注,對於這種生前的才華就已得到世人的認可,死後肯定能夠名傳千古的文壇大家,何殊肯定要表現出應有的尊敬。
“原來是杜大家,能有幸拜見文壇前輩杜大先生,實在是我等的榮幸,舅舅也不提前透個信,我們就這麼毫無準備的去拜訪,也太失禮了。”
以崔景懷的思維,其實有些理解不了何殊身為太子,怎麼能如此自然的說出這種低姿態的話。
可是當他看到幾個青山書院的正經學子,個個都露出深有同感的反應,顯然他們都十分認可何殊的說法時,他才隱約意識到,這可能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他一個給人當手下的,都會在不經意間自視甚高,對方身為太子,本該更加高高在上,結果卻是對方能夠毫無違和的融入普通人中。
吳教諭以為崔景懷心中存在顧慮,從旁解釋道。
“謹恆有所不知,我這老友早年曾進士出仕,卻因得罪上官而遭貶謫,後來曾在宣王府上擔任幕僚,可惜好景不長,宣王英年早逝,反又輾轉到瑞王門下,被派往西間府任職,政績斐然,可惜隨著瑞王遭貶,他便賦閒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