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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夫人滿面怒色地瞪著崔文景。
“我家老爺不僅是先帝朝的閣老,還曾教導輔佐過當今陛下,陛下仁慈,一定會派太醫前來為我們老爺診治。”
聽到這話,跟在崔景懷身後林進志瞬間嗤笑出聲。
“老夫人莫不知道,隨著皇家療養院開始營業後,太醫們就不再出診了?老太師雖非尋常人,恐怕也無法再請動太醫們隨時到家裡出診了吧,您請放心,我們大人請來的是京城名醫,醫術水平絕對值得信賴。”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只有價格出得到位,才能在上值時間之外出診,再不像過去般隨叫隨到。
宋老太師心裡清楚,越是在這個關鍵時期,他越不能倒下,所以他推開身邊人,努力坐直身體道。
“老夫要見皇上,還請崔大人幫忙派人通稟一下。”
崔景懷臉色沉重地回道。
“對於文山府因官員辦事不力,沒有及時做好應對雪災的準備,導致百姓傷亡慘重一事,陛下深感愧疚,為哀悼雪災中喪生的百姓,現已宣布罷朝三日,宮中素食三日,期間不接見任何大臣!”
而辦事不力,該為這場禍事負首責的官員,正是他宋太師的兒子,這位宋太師常在朝堂上引經據典,張口閉口都是聖賢之言,端著老資歷訓誡皇上。
誰能想到他宋氏一族竟然有今天,只因向來老謀深算的宋老太師算錯了自己的兒子,將個草包安排到一府知府的位置上,闖下這滔天大禍後,不思該如何及時補救,竟然直接犯下最致命,也最不容抵賴的欺君大罪。
第九十九章
聽說皇上要罷朝三天, 而且是三天都不接見外臣,宋太師頓覺頭腦發暈,身上都有些虛軟無力。
以九門提督府的辦事效率,三天後, 估計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他再也沒有機會翻盤。
“我兒犯事, 理該由大理寺受理,崔大人這般做,也太擅權了吧?”
崔景懷知道對方是在打什麼主意, 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
“皇上之所以命本官受理此案,本是為了照顧宋太師的情緒, 才會拒絕讓郭寺卿親自帶人查抄宋府, 既然太師對此有異議,一再提出質疑,辜負皇上的一番心意,本官就成全太師吧。”
說著, 崔景懷就向旁邊點頭示意了一下, 林進志快速往廳外跑去。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郭風遠,名義上是前御林衛的副統領, 實際上卻是暗衛營出身,也曾是崔景懷卸任暗衛首領前,給何殊推薦接掌暗衛營首領的候選人之一。
崔景懷則在隨後悠閒的坐到一旁,笑著道, “希望宋太師見了郭大人後,莫要太受刺激才是。”
對方那明顯是幸災樂禍, 看戲不怕台高的模樣, 讓宋太師莫名感到情況有些不妙, 隱約意識到自己的堅持,似乎並非上策。
只是還沒等到他問自己出心中的疑惑,被從宋府其他院內,相繼拘過來的姨娘、兒媳與子孫們充滿驚恐的哭訴聲所掩蓋。
崔景懷早就見慣這種場景,對這些從前活得錦衣玉食,日後將會變得連粗茶淡飯都很難混上的人,沒有絲毫的同情心。
因為比起那些因他們而死傷的人,能讓他們有機會活著贖罪,就算是皇上開恩。
幾乎是在宋家這些人的情緒稍平復,廳內嘈雜的聲音稍減輕些的同時,就見大理寺卿郭風遠神情淡漠地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林進志則扶著一個頭戴帷帽,身材矮瘦的身影。
“本官就知道,郭寺卿肯定就在附近,不願錯過宋府的這場熱鬧。”
從沒在人前笑過的郭風遠下意識笑了下,雖然那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好像是在強顏歡笑。
可是與其共事多年的崔景懷很確定,這絕對是他的這位同僚自打進入暗衛營後,最開心,笑容也最發自內心的一次。
“還是崔大人了解下官,多年夙願得償,下官怎能錯過。”
宋太師驚疑不定地看著郭風遠,“郭寺卿此話何意?老夫分明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讎。”
“宋修品,你這陰狠歹毒的小人,我娘家郭氏供你讀書入仕,你卻派人放火燒殺妻兒,奪我郭氏家財,還試圖踩著我與鋒兒的屍骨上位,幸好老天有眼,沒讓我們母子如你所願,身死當場,讓你這畜生不如的惡行,總算有了可昭示天下的一日!”
充滿刻骨仇恨的沙啞聲音,仿佛是由索命的厲鬼發出,聽得讓人心中發顫。
宋老太師騰然坐直身體,不敢置信地看著被郭風遠側身扶到前面的身影,身體忍不住哆嗦。
“你……你是誰?”
郭風遠目光冰冷地看向對方,“宋太師,這是家母郭宛平,也正是你當年為求娶高門貴女,想要設計燒死在別莊中的那位結髮之妻,更是你自詡深情,裝模作樣地在火燒別莊後,一心求死,時常於人前掛在嘴邊緬懷的原配。”
宋太師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宋老夫人則是不敢置信地看著丈夫。
她當年曾是被譽為京城第一美人的高門貴女,之所以願意下嫁給宋太師這個當時剛在京中嶄露頭角,卻無家世可依的喪妻小官。
皆因她聽說了對方與髮妻情深意重的事跡,知道對方在妻兒死後,傷心到想要當場與妻兒一同死去的舉動,大受感動,開始對其生出一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