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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家人此前見沈繼川擺出一副不知情,好事好商量的模樣,才心平氣和地耐心解釋半天,結果講明這其中的經過後,對方竟然如此不講理的說出這番話,頓覺十分不滿。
“就算王家與王氏斷親,那王氏也是我張家兒媳,家父家母是她的公婆,才是她的正經長輩,老爺子不過是那王氏私下認的干爺爺,做不得數?”
沈繼川不急不躁,語氣平和地回道。
“你張家的親事,是月姐兒的那位已與她斷親的父親定下的,但姐兒從未邁過你張家大門,吃過你張家的一粒米,喝過你張家一口水,你們又算哪門子的長輩啊?”
大理寺的為首官員也在此時一臉嚴肅地接過話道。
“朝廷早就曾有過明文規定,喪夫女子與喪妻男子一般,享有同等再娶再嫁之權,誰都無權強迫女子要守什麼望門寡,你們若再糾纏,就隨本官去大理寺過堂,由本官給你們斷個清楚明白。”
王家長子卻在此時道,“女子理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不管怎樣,王素月姓王,我們王家都不能任由她敗壞我們王家門風,連累王家其他女兒的清譽。”
說完,在場的王家人都紛紛出聲附和,一群張家人都對王家的門風大加誇讚。
看著場上這種情況,大理寺的官員都忍不住皺眉,這種沒有情況複雜,沒有具體的國法條令可依,又動輒牽扯到氏族的案子,最讓人頭痛。
稍有不慎,就容易引起紛爭,從而鬧出大麻煩,這些人仗持著法不責眾,就想用陳規陋俗來倒逼官府依從他們的要求。
聽著那王張兩家恬不知恥地相互吹捧,沈繼川也實在有些忍無可忍,冷著臉道。
“月姐兒是老夫的孫女,還請大人們幫忙作證,她從此改姓,從此改姓沈,我沈家沒有強求家裡姑娘要過望門寡的門風,從此與你們王家、張家再無干係。”
“老爺子此言差矣,舍妹生來便姓王,是我王家人,哪有任其改姓的道理?”
張家人也迅速接過話道,“就是,就算要改姓,她是我們張家婦,也該冠夫姓,姓張,斷沒有姓沈的道理,這世上豈有仗著乾親,就想搶奪別家女兒、兒媳的道理?”
正當幾方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就見沈家本已擠得人滿為患的院子中,突然闖入一批來勢洶洶的城衛軍。
眾人正覺驚疑不定地時候,就見隨後出現在院門口的一匹馬上,翻身跳下一個,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後,才邁進院中。
見到自家頂頭上司親自駕到,大理寺的官員們迅速反應過來,快步迎上前。
“見過大人,只是一樁小案而已,怎敢勞煩大人親至?”
郭風遠看了他一眼,淡淡回答道。
“真是不知輕重,這明明是樁欺君大案,怎能說是小案?”
“欺君?”
不僅大理寺的官員們被震驚得面面相覷,張、王兩家人也都下意識提起心。
他們想不通,今天過來,不過是為阻止王素月再嫁,要確定她本是張家婦的身份,讓她住到張家既能交出她的薪俸貼補家用,又能奉養老人而已,怎麼還牽扯上什麼欺君之案了?
真正心裡不虛,只是單純的對這陣勢感到好奇的,只有沈家人,沈繼川在縣衙工作多年,別的不敢說,這眼力見兒絕對被給歷練出來了。
看到突然闖進自家院中的這些城衛軍進來後,避開站在東家主位上的沈家人,目的明確的包圍住張王兩家人,就知道‘欺君’的不是自家。
沈家其他人都能看出沈繼川不受影響的狀態,也能迅速意識到這事與自家無關,看到城衛軍的一瞬間生出的擔憂情緒,也隨之散去。
郭風遠沒有回答手下的詢問,而是直接來到沈繼川趕緊讓出來的上首主位,自袖袋中的取出一位聖諭展開,親自宣讀了一遍。
意思很明確,就是王素月之父在兩年前,曾當眾在陛下的旨意前,選擇要與女兒斷親在前。
如今時隔兩年後,這些人又以王素月的親人之名,前來干涉王素月的私事,損及朝廷命官的聲譽,有欺君之嫌。
故而聖諭直接罷免了兩家人的所有官位,不僅在場的張王兩家都將被捉拿下獄,剩下的張王兩家族人也將都被捉拿到案。
跟著一起來的兩家族人聞言,趕緊跪地哭求,忙不迭的試圖跟王家撇清關係,可是他們此刻想要反悔,顯然為時已晚。
郭風遠親自宣完聖諭後,城衛軍的人立刻毫不客氣地撲上前,拿繩索將兩家人捆綁成兩大串押走,沈家小院隨之安靜下來。
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頂頭上司一出場,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名正言順的將那群人全都給拿捏住,大理寺的官員們都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欽佩與敬服。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以用這招這對付這幫人,明明他們在來前也曾知道兩年前發生的那場斷親事件的過程。
只是他們誰也沒有往‘欺君’二字上聯想,但是將這個罪名搬出來,誰敢不服氣?誰能質疑這裡面的法理?
郭風遠收好剛宣讀完的聖諭後,客氣地拱手對沈老繼川示意道。
“抱歉,讓這些無賴叨擾到老人家了。”
沈繼川趕緊躬身道,“該小老兒感謝諸位大人體恤民情,及時幫忙解決爭端才對,差點讓這些人耽誤了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