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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局勢也很明了,太子不像先帝,喜歡用抬舉一部分勢力,再打壓一部分勢力的方式玩制衡之道。
確保朝堂勢力都是以其為中心,絕對不容某方勢力坐大,對其皇位構成威脅。
太子是一邊支持擋在台前的皇帝,直接與那些朝堂勢力直接角逐,一邊施展釜底抽薪,直接不吝投入地培養年輕一代的讀書人,給更多的文人提供各種機會,現已取得明顯成效。
如此一來,依靠身後那龐大的,可以左右民心輿論的文人團體,與皇權抗衡的朝堂勢力們,也逐漸變得沒了底氣。
不敢再像過去般,為了逼迫皇上同意他們的政見與要求,動不動就拿死諫,或是辭官相要挾。
不過這也表明太子對這件事的高度重視態度,所以奉命去處理這樁事的江衛功對此也十分上心,決定親自帶人去西水府。
江衛功離開後沒多久,馮立就呈上來一份記錄非常詳細的暗報,裡面不僅有所涉官員的詳細名單,還有他們聚到一起所交流的內容。
看得何殊忍不住露出充滿嘲諷的笑容,這也是人性。
明知宋太師已經被釘到恥辱柱上,註定不可能再有翻身之機,還想利用這最後的機會,借宋太師刷一波重恩義、心地仁善的好名聲。
也幸虧還曝出了宋太師當年試圖謀殺妻兒的惡行,要不然,就憑名單上的這群人,僅憑宋進明所犯下事,說不定還真沒辦扳倒宋太師這個老奸巨猾的老江湖。
畢竟那文山府的前任同知,不僅是個可以給上司貢獻功績的好勞力,還是個很適合背鍋的好替罪羊。
馮立毫不客氣地吐槽道,“這些人真沒有底線,宋太師做下那麼惡劣的事,他們還盤算著要為對方說話,也不怕自己跟著遺臭萬年。”
邱顏在一旁接過話道,“人家都精明著呢,不管是參加這場聚會,還是提議要給宋太師說好話,都有他們的目的,還輪不著你來替他們操心名聲問題。”
何殊笑著點頭道,“是啊,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各自的心思盤算,才會湊到一起,想要從中得到的,肯定比他們願意付出的少。”
官大的,想要的是更多人的追隨與維護,官小的,想要藉此表明自己是不忘舊恩的,希望在宋太師倒下後,可以另擇新主,得上官的重視與欣賞。
所以雙方都不吝表現自己,只是高崇禮想要藉機算計唐季元,卻被唐季元給反手砸了場子,用一番含糊其詞的廢話文學給糊弄了過去。
郭風遠剃掉用來遮掩面容的鬍鬚後,親自來到大理寺的大獄見宋太師。
對待宋太師這種曾在朝堂上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在何殊親自過問下,宋太師住的是間環境相當不錯的單間,在飲食方面沒有半點苛待。
與此同時,也有加強對他的安保工作,確保任何人都無法通過任何途徑害其性命,畢竟這位腦子裡存著很故事的一代權臣。
郭風遠知道太子的意思,所以他要親自來逼對方開口吐出那些內容,也算是讓對方實現一下自己僅剩的價值。
“聽說宋太師咬死了不願承認你的那些惡行?”
宋太師瞪大一雙老眼,死死盯著對方那張與宋進明的長相分外相似的五官相貌,心中充斥著無盡的懊惱與後悔。
只是事到如今,他也不確定自己該懊惱什麼,後悔什麼。
因為這個嫡長子,其實是他最滿意,也最喜愛的兒子,因為知道僅喪妻,還帶著個嫡長子,任他百般謀劃,也難成事,他才連兒子一起下狠手。
這也是後來每每提及原配妻兒,表現得傷心都特別情真意切,成功取信於所有人的原因。
因為他是真心為失去這個兒子感到痛苦,後來接連生了三個庶子,無論是相貌人品,都遠不及這個長子,讓他想起這個長子,更加的傷心與遺憾。
直到繼妻生下五子宋進明,發現這個嫡子的長相竟與其長兄極為相似後,出於某種不能言說的心理,他對這個小兒子可謂是百般嬌寵,十分喜愛。
直到看見小兒子長大成人後,沉溺於風花雪月,喜好玩樂,不思進取,他才意識到最喜愛的小兒子已經被自己寵成草包的事實。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想要竭盡全力的為小兒子鋪就一條榮華路,派人為其保駕護航,靠著弄虛作假等手段,讓其在仕途的步步高升。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以為已經身死,轉死投胎的長子,竟然還活得好好的,一直隱在暗地等著伺機向他尋仇。
而他自己與宋家,卻被他百般寵愛著長大的小兒子給害得身陷囹圄。
這段時間以來,每每想起這些,宋太師就感到痛心疾首,深覺自己命運給捉弄。
不過不管心裡怎麼想,自打從那日的震驚與刺激中反應過來後,宋太師就一口咬定,自己沒有做過那些事。
“鋒兒,為父不知道先帝跟你說了些什麼,但這其中肯定存在誤會,老夫絕對沒有做那些,才會在見到你與你母親時,有些失態。”
見他在這種時候,還試圖否認,郭風遠冷笑著抬手扶上額角的那道能止小兒夜哭的深疤。
“本官的父親早在當年死於那場大火中了,宋太師算計周全,若非我們母子僥倖逃生,肯定沒人知道你在那天晚上去過別莊,還給我與母親帶去吃食的事,要不是我那天因胃口不好,吃得少,及時醒來,也沒有機會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