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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殊微笑著抬手道,“慶王伯不必多禮,請坐。”
來的是竟是意料之外的太子殿下,慶王實在想不出對方見自己的目的,就算對方自稱是代皇上來見他,他也想不通這裡面的用意,只得選擇收斂心神,隨機應變。
慶王有些遲疑地躬身回道,“臣乃戴罪之身,實在不敢與殿下同坐。”
不管是瑞王,還是慶王,都是正寧帝登基之前,就已相繼被貶、被廢或是被圈禁,所以何殊此前不曾見過這些叔伯。
但是這些年的歷練,她也算是被磨礪出一些眼力,可以通過察言觀行,判斷一個人的大概性格。
看得出來,比瑞王的年齡更大,也更先倒台的慶王,雖被圈禁多年,仍然是個心思活泛之人,並沒有因多年的圈禁生涯而變得徹底消沉麻木。
這足以證明,對方是個心性十分堅韌之人,同時也是何殊正需要的人。
“坐下吧,慶王伯不必心存顧慮,孤今日是帶著誠意來見慶王伯的,在此之前,孤也曾帶著誠意與瑞王伯交流過,對了,瑞王伯的消息,慶王伯應當也曾有所耳聞吧?”
他一家差點因瑞王召集曾經的舊勢力一事而遇險,慶王當然知道,不僅知道,還十分上心並關注,只是這大半年過去,一直沒有收到有用的信息。
若非聽說別人也沒調查出這其中的秘密,慶王甚至懷疑是不是他的那些手下見他被圈禁得太久,開始敷衍他。
確定在大安境內都遍尋不見那些人的蹤跡後,卻得到定海水師在年後由趙晉仁親率主力大隊出海的消息,他們才隱約猜到對方可能已經跟隨定海水師出海。
但是海外的航路與消息,全都被牢牢地掌握在宮中,外人根本打聽不到任何內幕,實在無法確認這個消息,也只得作罷。
意識到太子今天來見他,說不定與這樁大事有關,慶王的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些,顧不上再故作推辭,直接態度恭敬地坐到太子下首。
“罪臣的確略有耳聞,去年因瑞王一事遇險,幸有宮中派人相護,罪臣一家老小方才得以保全,陛下的大恩,罪臣一直感懷在心。”
論起嚴重程度,瑞王一系不僅被廢黜爵位,還被除族,瑞王本人甚至還被先帝下旨,令其永遠不得入京的處罰,尚在他這個被圈禁的王爺之上。
而瑞王身為被廢黜的前瑞王,太子就算念舊情,按規矩,也不該再直接稱其為‘瑞王伯’。
僅這個稱呼中,所透露出的信息就讓慶王感到有些微妙。
若是瑞王那個心機深沉,當年還很勢大,曾距離皇位最近的人,都能得到當今的特赦,乃至恢復爵位,那麼他?
一想到這個可能,慶王就實在難掩激動,努力按捺住自己跳動得有些快的心。
何殊有意故作猶慮地停了一會兒,給對方留足遐想空間後,才開口道。
“那些都是應有之義,慶王伯不必掛心,孤今天奉父皇的旨意來見慶王伯,本來只是想要問問慶王伯一家過得可好,慶王伯的身體可還康健,畢竟父皇還記著慶王伯當年的關照之恩。”
慶王當年對正寧帝這個皇弟的關照方式,就是給他送兩個好生養的姬妾,給本就窮困的郡王府雪上加霜,讓正寧帝至今提起來仍覺心塞。
在本來就快要養不活府里人的情況下,又多出兩張吃閒飯的嘴,那壓力絕對是經歷過誰知道。
沒在飛黃騰達後報復對方,絕對是因她家老爹是真的很仁慈,不像眼前這位。
懷著滿心期待,結果卻只得到這麼不痛不癢的幾句場面話,慶王的眼睛下意識微眯了一下。
“不敢、不敢,罪臣愧不敢當,當年礙於自身處境艱難,罪臣沒能在身陷囹圄之前,多照顧一下同樣身處困境的兄弟們,罪臣後來每每想起,都深感懊惱與慚愧,幸好陛下重情重義,繼位之後,對罪臣與瑞王等手足,都十分關照,令罪臣等人都感激不盡。”
聽到慶王主動往瑞王身上扯,何殊就知道火候已到,擺出一副下定決心的模樣開口中道。
“既然慶王伯也提起瑞王伯,孤也就實不相瞞,父皇在去年為他恢復爵位後,他便主動向父皇請命,說是想要帶著舊部去海外謀一番基業,父皇覺得海外兇險,並不應允,可是瑞王伯一再堅持,父皇也只能成全,便令定海水師為他提供一些幫助。”
這番話聽著合情合理,都能對得上的樣子,也讓慶王頓時目露精光,作為老對手,他可太清楚瑞王的心機手腕與宏圖大志了。
感覺到自己的心再次不聽指揮的劇烈跳動,這讓慶王覺得有些費解,坐在上首的太子,分明只是一位沒什麼心機城府,還藏不住話的少年,為何對方說出的話,總能讓他情緒失控?
不過他此刻顧不上深思這其中的緣由,而是以近乎迫不及待的語氣直接問道。
“不知瑞王出海後,可曾有消息傳回?”
第一百三十章
何殊露出充滿欣慰而又得意的笑容, 從自己的袖袋中掏出一封信,拿在手中揚了揚。
“當然有,父皇說,瑞王伯在他托船隊帶回的這封親筆書信中說, 大業可期。”
慶王的目光緊盯著那封信, 呼吸忍不住一滯, 他努力控制好情緒,露出難掩懷疑之色的神情,故作無意地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