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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被直接任命為一府知府的聖旨時,杜樂賢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在過去多年中,他在最美的夢中,都不敢生出這等奢望。
沒人知道,接到聖旨後,與家人收拾行李的這幾天,他的心情到底有多激動,詩興大發的接連寫出多首。
有感激聖上不棄之恩的,有感激吳教諭這位傾盡全力幫他的老友,也有感興崔景懷這位貴人的,更有舒懷遇明君、可一展抱負的,當然也有訴離愁的。
這些詩作他都已經送給吳教諭,作為臨別之禮,兩人從此天各一方,在這種車馬太慢,遠行不易的年代,兩人這輩子能再重逢的機率不大。
同行四天後,兩位曾在青山府為鄰多年的故人,自此分道揚鑣,再見無期。
因商隊要在這個有碼頭,水路交通十分便利的城市停留一天,張長平得以跟著過來給杜樂賢一家送行。
看著商船遠處,張長平的心中感慨萬千,心中最為感慨最多的還是這杜樂賢的好運道,以及那位崔大人在京中的能量之大。
而杜樂賢站立在逐漸遠離的客船上,看到一直滿臉感慨的站在岸邊‘目送’自己離開的張長平,心中頗為感動。
回到商隊為其租下的單間客艙中,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得,隨即揮墨寫出一篇激情澎拜的詩文。
表達自己對張長平的感謝,以及感慨兩人能有幸遇明君,希望他們從此都能官運亨通,為國建功立業的美好願望。
隨著杜樂賢的文名流傳千古,這首振奮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經典詩文,成功給後世人留下一個美妙的誤會,認為正寧朝的這兩位都曾有著傳奇經歷的名臣,私下裡交情莫逆,感情甚篤。
要不是在杜樂賢寫給吳教諭的詩與信中,不止一次的反覆表達他對這位真正的至交好友的感激之情,連他能有機會在正寧朝重新出仕的功勞,都有可能被記在張長平頭上。
殊不知兩人也就是在這短短几日的同行中,交流的稍多些,自此一別後,仿佛是命運的捉弄,兩人再沒直接打過交道。
隨著商隊越來越接近京城,張長平對自己接下來的命運,難免感到有些緊張。
不過抵達京城,下榻在商隊為他們安排的客棧中後,張長平稍作休息,還是選擇在次日就去拜訪崔景懷。
那位之前名不見經傳,正式出現在人前,就已成為既有身份地位,又掌握著實權的頂尖權貴。
就算沒有攀附之心,張長平也想憑藉在陳陽中打過交道的經歷,與對方接近些關係,讓人覺得他在京中並非沒有根基。
每次來京中上竄下跳,想方設法的找門路,最後仍要坐夠冷板凳的滋味,張長平實在經歷過太多。
哪怕上次來京中,竟能遇上被破格提拔為知府的這等大好事,在被召進宮前,他其實已在京中努力了許久,卻沒能得到一句准信。
後來幾乎是在糊裡糊塗的情況下,被召入宮中,然後被任命為青山知府。
通過後來沒人認領這份人情的結果看,應該不是他努力的收穫,仿佛純粹就是運氣好而已。
所以張長平這次也不敢掉以輕心,以為自己有了政績就能高枕無憂,他很擔心自己若是什麼也不做,不是又要經歷漫長的等待,就是被明升暗降的送到哪去填坑。
認識曾親口表明自己並無拉攏人心之意,在京中又炙手可熱的頂尖權貴崔景懷,就是他的一個大好機會。
次日一大早,張長平從頭到腳仔細將自己打理一番,確定儀表方面沒有任何瑕疵後,才帶著林進志幾人一起僱車前往九門提督府。
“我昨天不是囑咐過你們,一定將自己收拾得精神些,你看看你們,這頭髮毛糙,不知道弄點不上去?這鬍鬚也不修剪、這裡還有皺褶,真是的,一個個的,看著一點都不精神,咱們這次要去拜訪的可是崔大將軍。”
心中本就緊張的林進志等人聞言,尷尬而又無奈的回道。
“府尊……哦不,大人,這也是沒辦法,脫了公服,穿什麼都精神不起來,反正我們是靠本事吃飯的大老爺們,沒必要在意這些細節吧。”
張長平耐心的解釋道,“人家是世家出身的貴公子,咱們這些粗人到了人家面前,若不注意點,說不定根本沒機會進人家大門,就被門房給趕出來了。”
讓張長平沒有想到的是,他原以為很難進的九門提督府,在接到他們的拜貼,確定過他們的身份無誤後,隨即就被家府衛給領了進去。
唯一讓張長平感到不解的是,門房雖准他們一行人進府,卻要求他們將帶來的禮物留在府門外的一長桌上,還讓他親自寫上自己名字當封條。
沒感受過王公貴族門檻如何難進的林進志等人,對此沒有什麼感覺。
只有張長平覺得這件事順利得讓人感到有些不真實,他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試探著問道。
“這位小兄弟看著威武非凡,莫不是武院出身的俊傑?”
帶路的府衛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敷衍,“大人好眼力,我們兄弟雖然不曾進過武院,但是曾教導我們的武師傅,現在都是武院中的教頭。”
張長平忍不住再次感慨了一下崔將軍家的底蘊之豐厚,但他沒有忘記自己跟人家套近乎的目的。
“不知大將軍此前可曾提起過他們會來拜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