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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向諸位王公大臣如實解釋一下, 以免那些沒能得到自行車的人心生不平,會針對那些得了自行車的人。
沒想到她爹這麼實誠, 直接將賞賜不同的原因歸納於那些人太過年邁, 以其豐富的騎車經驗判斷, 以他們的身體素質騎不了車。
大年初一,就以讓人無可置疑的大實話,配合不足二十輛的自行車,讓這些王公大臣們生出一肚子無處發泄的鬱氣。
不過何殊十分欣賞她爹的這場自由發揮,某些人的失態反應,足以讓她樂一年。
而正寧帝不僅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坦誠,給這些老大人們帶來的堪稱暴擊的高額傷害,還自認自己仁至義盡。
心中有些不舍的讓人宣讀已然提前安排好的賞賜名單,發下賞賜,直到宴終人散後,他才有些納悶地皺眉道。
“雖然朕能理解他們沒能得到自行車的失望和不高興,但朕不是解釋過了嗎,就他們那老胳膊老腿的,連坐上車都困難,更別說想騎了。”
“再說這車本來就少,少到讓我們都放棄拿它賺錢了,憑什麼要分給這些自己用不上的人,方便他們拿回去福澤兒孫?哼!”
宮裡現在也就他和皇后有,嬪妃與公主雖得了允許她們內部訂購一輛的許諾,但是什麼時候能輪她們,還真說不定。
何殊沒有解釋自行車的事還只是其次,最讓那些人感到受打擊的,其實是正寧帝當眾指出他們已然年邁的事實。
按照那些人總喜歡自作聰明的揣測上意的習慣,聽到正寧帝的大實話,實在很難不多想。
“父皇也要理解一下,這自行車畢竟是那些人縱然有錢有勢,也沒地方買的好東西,誰得到自行車的賞賜,都是莫大的榮幸,他們卻因自身原因錯失,會不高興也很正常。”
正寧帝對此深以為然,毫無負擔的點頭道,“皇兒說得是,這些人家裡若無有出息的兒孫,就只能在拍賣會上出高價購買了。”
得不到自行車,所得到的賞賜都是些御製之物,那東西對一般人而言,也是一般人有錢都買不到、也不敢買,極具意義的好東西。
但是對於這些家中大多都積累深厚的王公大臣而言,御製之物在他們家中,還真算不得什麼稀罕物件,至少遠不及自行車珍貴有體面。
正寧十四年的大年初一,隨著近二十位一品、從一品或是二品大員們,昂首闊步地親自推著自行車步出皇宮,在大街上招搖過市。
這一幕瞬間引起京中百姓的奔走相告及熱烈圍觀,為本就熱鬧非凡的新年,更增添了許多喜色。
走出宮門外的那片區域,眾大臣三五成群地往自家方向走去,自行車所到之處,皆能引起陣陣驚呼聲。
有人提議讓推車的大人們騎上試試,可是這些人此前都只曾見過皇上騎,自己連近距離摸一下的機會都沒有,哪裡敢貿然上車騎。
道路兩旁的人群中,左書意一眼看到自家頂頭上司也推著一輛車,神色輕鬆的與身旁的大人低聲討論著什麼,興奮地揮著往前湊。
恨不得當眾出聲恭賀,表達一下自己深感與有榮焉的激動心情。
被他的另一隻手拉著的沈素月卻想往後縮,她已經看到自家頂頭上司的馬車,已經駛到正意氣風發地推著自行車的幾位大人旁邊。
看那馬車行駛過來的速度,就自家她家上司沒被賞賜自行車,所以沈素月下意識地不想冒著被注意到的風險往前擠。
事實證明,她的顧慮還是很有道理的,只見那馬車一邊的帘子突然被掀開,剛好對著他們所在這個方向與位置,嚇得她趕緊掙脫丈夫的手,迅速隱到人群後方。
示意車夫慢點走後,唐季元才將此前留下一條縫的車簾徹底掀開,看著正推著自行車走在他車邊的秦侍中,以透著關心的語氣笑著提醒道。
“秦大人既然不騎車,將車交給隨從抬回去也就是了,何必要這般親自在大街上推著走?招來這麼多百姓圍觀,未免有失體統。”
明知對方話裡帶刺,心情正好的秦侍中也毫不在意,他現在特別能夠理解皇上不讓外人摸自己的車的心理,也很享受別人的欣羨之情,笑容滿面地回道。
“本官曾聽汪總管提起過,太子殿下說,這自行車只是代步工具而已,沒有讓人抬著車走的道理,本官以後要靠它上下值,需要早點適應才好,不像唐大人是老前輩,安逸舒適地繼續坐馬車就好。”
聽到這話,唐季元不禁有些氣結,深感自己今年有些流年不利,同時也更加堅定地認為對方真是個奸滑小人,抓住機會就顯擺他與宮裡走得近,與宮裡人熟的事。
但他再怎麼生氣,表面上還得擺出一副淡然平靜的姿態。
“原來如此,秦大人繼續適應吧,老夫就先行一步了。”
說完,狠狠地一把放下窗簾,示意車夫加快速度,迅速離開。
在二品大員的位置上坐了多年,一心還想更進一步的人,怎麼可能甘心服老?哪怕他平日裡喜歡拿個拐杖,但他自認還身體健壯。
可今天先是在宮裡被皇上歸納為年老體衰之列,現在又被同級對手當面暗嘲他已經年老,只配坐馬車,讓唐季元心中大恨,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作為同階對手,對方不僅比他年輕近二十歲,還遠比他更得皇上的信任與重用,是無可爭議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