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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煙塵徹底散盡,露出一座碎了一半的神像以及神像前的老者,或者說蕭命。
他扶額大笑,空寂的大殿裡迴蕩著悲哀的笑聲。
「一千年了,已經很久沒人叫過我這個名字了。」他緩緩放下手,抬頭看著兩人,面容上整齊地分布著兩道裂痕,卻沒有血跡,像是瓷器上裂開的兩道縫。
余安看著他的樣子:「你果然把自己煉成了神像,原本的神像不過是幌子,你才是最後一座。」
蕭命:「怎麼發現的?我可不記得我告訴過你這個。」
余安:「你躲開了。」
「哦?」
「最開始那把匕首。」余安抬起手,手中赫然是之前掉落的匕首,「那一下我其實把匕首扔偏了。如果是從前的你,不會選擇躲開。因為你對你自己的能力有超乎尋常的自信。但你躲開了,不是因為怕被刺中,而是下意識對自己軀殼的保護,之後的很多次都是這樣。因為一旦這具身體有了太大的破壞,第三座神像也會就此碎裂。」
「太過小心了,完全不像從前的你。」
蕭命:「那我的身份呢?」
「末代祭禮官的舍剎那姆能存活至今,並且跟在你身邊,怎麼想都很奇怪吧?而且蕭族墳冢罪人不得入內,我進入那裡後,一直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現在,我才知道這是種排斥,你無法進入墳冢。所以通過巨手來造成混亂將我召回,這是其二。」
余安端起手中的長刀:「我讀取過舍剎那姆的記憶,這把刀在裡面出現過,本來一切都可以用巧合來解釋。但出現了一個無法理解的變故,記憶里的你發現我了。」
「如果舍剎那姆的祭禮官已經死去,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出現。除非千年之前的這位祭禮官仍舊活著。」余安望著他,「他的力量影響了我對記憶的窺探,我說的對嗎?祭禮官大人。」
頭頂的長明燈暗了一半,對面的老者站在廢墟中,大半張臉蒙在陰影中,身形顯的模糊起來,他輕嘆一聲:「祭禮官?不過是一群人對著另一群人編造的謊言罷了,你叫我這個稱呼的時候,總讓我想起從前祭神的時候,族人跪拜於下方,用最虔誠的方式守著這世間,他們看我的眼神,和看救世神沒什麼兩樣。」
余安:「但你最後還是背叛了全族。」
「因為蕭族必須滅亡。」
他的身影瞬間消失,余安心頭一跳。當即橫刀擋在蕭沐面前,接下了對方的一擊。
巨力衝擊下,余安被撞得後退。隨即後背被一隻手抵住,蕭沐手中忘川揮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襲向對方。
余安換擋為劈,奈何和忘川兩把刀同時擊出,當頭而下卻被蕭命徒手握住,兩人瞬間抽刀,被一股無形的巨力震飛出去。
緊接著余安在空中伸出雙手握掌為拳,台階上數十根石柱拔地而起,直衝對面。
「爆。」
數十根石柱圍住蕭命,一下子炸開,聲浪掀起半邊神殿,震得余安的耳朵都在嗡嗡作響,他落到台階上眯眼看去,碎石下落間,被砸成碎片的儘是戴著白色小鬼面具的人。
「在這。」
身後響起蕭命的聲音,陰冷異常,直直打進余安的脊髓里,冷的徹骨。
余安心頭一驚,猛地向後揮刀,卻被一把扼住咽喉,窒息的感覺湧上來。
「你想救所有人?」蕭命卡著余安脖子,「曾經的我也是這麼想的,甚至比任何一個想要救世的人還要異想天開,我想化解世間執念,可到頭來我和我的族人才是禍端;後來我想結束這一切,可我看著族裡哭泣的孩子,我心軟放了他們生路,我以為我是救世主,沒想到只是一個劊子手。」
「為了彌補過錯,我以蕭族為基礎創造了這座城,往生路斷了,這座城就是亡魂的歸宿,這一年多年來,我有過很多軀殼,在現實里做過很多不一樣的人,我透過形形色色的軀殼去看這人間,我以為我所做的努力會有回報,可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蕭命笑起來:「我看到了戰亂時遍地的屍骨,面對求助之人的冷眼冷語,毫無底線之人,落井下石之輩數不勝數,到頭來,我所想要付出的世人卻是這副嘴臉。」
「執念橫行,這世道爛透了。」他看著余安,「可你偏偏要跟我作對,你太像千年前的我了,固執、決絕。但別忘了,你的血脈是我賜予的,你的刀術是我授予的,我給予你非凡的能力和新生,你殺不了我,四年前不行,現在也不行。」
余安額頭上青筋直冒,咳嗽著笑:「那就……試……試。」
下一瞬,短刀從遠處飛來,蕭命眼睛一瞥,被逼的瞬間收手。
蕭沐出現在一旁,攬過余安反手就是一刀,他抱著余安拉開一大段距離,無數面具人撲上來,兩人在其間揮刀,刀鋒近乎甩出了殘影。
但這些面具人實在是太多了,幾乎要將兩人埋沒。
余安斬落一個面具人,一腳踹開,他看了眼懸浮在高處的蕭命,這人在這,他的能力正在被一點點壓制,而且面具人的數量太多了,根本無法再近這人的身。
「蕭沐!」他衝著對方喊道。
蕭沐一點頭,余安翻身踩上其中一個面具人,幾下翻出了包圍圈,這些人受到的指令,目標是他,見余安跑出去,果然一下子又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