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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姥姥說過,失了魂就要有人「叫魂」。
於是他斟酌道:「我要不叫個魂,把他們喊回來?」
可他媽的上哪去找鍋鏟?
「不需要。」蕭沐淡淡道。
而此時的教室也開始出現動靜,蕭沐看向那邊,放下手機卻沒有掛斷。
現在是凌晨四點,桌上的白蠟即將燒盡,蠟油在桌上凝成一灘,坐在靠門的第一個的學生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一步步走上講台,他拿起粉筆開始在黑板上寫字,寫得非常用力,摩擦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他寫的是一個名字。
然後又慢慢走回了座位。
接下來就像是接力一樣,一個又一個學生走上講台,寫下不同的名字,那些名字按照座位整整齊齊排開,中間空出了2個位置。
最後一個上去的是陳默生,他一瘸一拐走上去,在末尾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粉筆摔到地上斷成幾節,陳默生在幽暗的燭光中回頭,面目凹陷慘白。
蕭沐微微皺眉,陳默生看的是最後面的江斂和杜帆。
所有的學生腦袋咔嚓轉過一百八十度,注視著最後面的兩個人,然後走向他們。
後門卻猛地一下子被人踹開,一柄短刀從門縫中沖向講台上的陳默生,穿喉而過,刀刃沒進黑板,碎屑炸了一地。
蕭沐閃身進來,抬腳踹中後排的桌椅,桌子椅子東倒西歪,撞倒了撲擁上來的學生,那些學生多骨諾米牌一樣摔成一團。
江斂和杜帆呆呆地站在原地,蕭沐看也沒看,一手拽住一個,一個甩身把兩人從後門扔出去。
兩人出了教室門就消失了。
與此同時,江承宇在電話里大喊:「醒了醒了!都醒了!」
蕭沐蹬身跳上桌椅,避開那些發狂的學生,直衝到講台。
陳默生喉骨處插著短刀,直挺挺地掛在黑板上,一雙全黑的眼睛中毫無情緒,透著死寂的陰冷。就在蕭沐伸手碰到他的一瞬間,陳默生消失了,一併消失的還有那些渾身濕透的學生。
短刀往下墜落,被蕭沐抬手接住。
吱——嘎——
絞索繩的摩擦聲再度響起,這次非常響,蕭沐握著刀回頭,看著門框上吊著的人,燭光映照下是暴突充血的雙眼,懸空的腳下,一道影子隨著身軀的搖擺晃動著。
黑板上的一處空位漸漸顯出一個名字。
廖周。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亡名單2
陸佳佳最終停在了一扇寢室門前,陳舊的木門上漆皮剝落,她伸手虛浮在把手上,停頓了一會兒,終於一把推開了門。
「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打開,月光下,裡面竟然站了許多人,他們無聲地看著門外的三人,姿勢說不出的彆扭。
陳怡下意識後退,寢室的燈卻一下子亮起來,她這才看清裡面的東西,那些全是紙人,清一色套著藍白的校服,扎著馬尾。只不過五官略有不同,有些甚至不完整,斷手斷腳立在那,還有一個的頭掉在一邊。
余安和陳怡兩人跟著陸佳佳走進去。
許是紙人的緣故,光下,陸佳佳的五官非常不真實,看久了就渾身冒冷汗。
陳怡:「這些紙人就是你要給我們看的東西嗎?」
陸佳佳和他們拉開一段距離,一邊的袖子空蕩蕩的:「我很早以前就死了,如果不是許靜的事解決了,我可能一輩子也想不起來,我在這個學校待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誰。」
余安撿起地上那顆紙紮人的頭,見眉眼間和陸佳佳有七八分像:「這些都是你。」
「是。」陸佳佳咧開嘴僵硬地笑笑,又覺得自己的模樣實在嚇人,立刻收斂了:「這裡的每一具紙人都是我,她們都叫陸佳佳,有多少紙人,就代表我死過幾回。」
「你旁邊的那具。」陸佳佳指指余安旁邊的無頭紙人,「是我的第一具軀殼,有人為了逃命,把我推了出去,僅僅是一瞬間,我就看到我沒有頭軀體立在原地。」
「這具上面有點濕,是因為我想救一個被拉進湖裡的人,反而被他拽進去了。」
「這個斷了腿的,是慌亂中被人撞下樓摔斷的……」
一共十多具,陸佳佳一個一個說著,到最後連她也記不清哪具是怎麼死的了。
因為實在太多了。
夢空間給了她一個小姑娘的殼子,讓她在這裡不斷死去,又不斷復活,有很多次她為救人而死。可無論多少次伸手,她都救不了最想救的。
「每次死亡,我的軀殼都會被放在這。然後我會擁有新的殼子,失去原來的一切記憶,等到夢空間的下一次開啟。」陸佳佳走到一張木板床旁,指了指牆上面的貼紙,眼裡流露出一絲懷念,「我和許靜在這個寢室住過,這是我們以前貼的。」
陳怡看著那些貼紙,有些是卡通圖案,有些是當年的一些劇照,都已經泛黃了,一碰就掉。
她記得自己以前也這麼幹過,而最終那些貼紙流落在那段光陰里一去不返。但陸佳佳和許靜跟她不同,她們的歲月早已停留在更早的災禍中。她是幸運的。
「你上一次醒來時什麼時候?」余安忽然問。
「這個夢空間每開啟一次,會留給取險者七天的時間,而我上一次復活,是五天前的早晨。」陸佳佳走到一具紙人前,這具紙人的表面有些潮濕,她道,「就在前天,我溺亡於那個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