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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余安活下來了,只有姜越知道原因,他在這座城遊蕩了很多年。除了一個殘酷的真相,他還聽過一個古老的傳說。
傳說,真正的神還留在蕭族遺址的一處墳冢里。如果一個人信念足夠純粹,神會在因果輪迴中滿足他的願望。
姜越就是因此獲得面具的掌控權的。
他不知道蕭沐把余安送出去時都想了些什麼。但那時候,他站在暗處,看著那個強大的年輕人擋在了眾多鬼怪前面,他身後就是出口。但這人一直沒走,直到鮮血染紅了石磚,鬼怪畏懼地退去。
姜越一直都知道,如果沒有因果輪迴的那個願望,這兩人在那時候,就會是永別。
而今,那個局面在這一刻重現了。
蕭沐的身形在流光中漸漸淡去,余安的手抓了個空,垂落下來。
他呆呆看著,想起很久以前,蕭命問過他一個問題。
——「如果你面前有兩扇門,一扇是人間,一扇是地獄,你怎麼選?」
一般人當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人間。但余安當時哪一個都沒選,而今,他走入人間,是一個叫蕭沐的人換來的,人間很好,但是沒有不愛說話的悶木頭。
於是他選擇從人間回到地獄,去找他。
他想帶一個人回到人間,去看最美的風景,可是到頭來他才發現,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人拿命換來的,沒有什麼天衣無縫的計劃。
紅骨僧人說他身上有道裂縫,他到現在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在計劃的初始,他預見過未來,以為這是他的保障,卻是一個徹底的誤導,將計劃閉環,一開始就註定會失去某些東西。
余安撲向蕭沐,卻直接從那道人影中穿了過去。
「蕭沐,我該怎麼做。」余安回過頭,「你告訴我,有什麼辦法,我明明……」
我明明什麼都做了,明明三座神像都被毀了,明明都已經都走到這了。為什麼還是無法斬斷蕭族的枷鎖,為什麼想要救的人還是留不住?
染了血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我想救你的,可是我救不了你。」
蕭沐的身形在流光的映照下逐漸透明,他抬手籠在余安身側,就像是在擁抱:「余安,回去吧,他們在等你。」
余安眼前模糊一片:「你會去哪?」
蕭沐想了想:「可能是往生路,一直走。」
「往生路上有什麼?」
「有很多人,都去同一個地方。」
余安深吸一口氣:「可你都不認識,你帶我走吧,我怕你孤單。」
蕭沐搖搖頭:「不行。」
余安手指抽動了一下:「為什麼?」
蕭沐隔空吻在余安的額頭上:「我愛你。」
明明沒有任何的觸感,余安卻覺得這個吻無比熾熱,仿佛要深深烙進靈魂。
一時間淚水洶湧而出。
余安閉上眼睛,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悶木頭,賭一把吧。」
蕭沐看著他:「賭什麼?」
余安拿出那張三角符,手腕上纏著紅繩,他憑著感覺隔空握住蕭沐的手:「賭我的誓言是否會成真。」
「以靈魂為賭注,三角符和紅繩為指引。」
傳說這些都是通神之物。
余安緊緊地握著三角符,像是抓著全部的救命稻草。
「如果真神能聽到祈願,我希望有重逢。」余安淡淡笑著,「如果聽不到,我希望有來生。」
「往生路上你走慢一點,我怕趕不上你。」
絢爛的往生路靜靜流淌,縹緲的安魂曲迴蕩在上空,余安擁住蕭沐,腕上紅繩相纏。
蕭沐在他唇間烙下一吻:「余安,不要怕。」
下一瞬,他的愛人在擁抱中化作點點星光,蕭族血脈在這一刻走向終結,千百年來命運之輪的擺針重回正軌,古老的舞台也終於落下帷幕。
余安跪倒在絢爛的光點中。
這條路究竟有多長?他不知道。
但足以他用一生去等待。
第二百二十八章 重逢(終)
「你們公司是怎麼回事情?!你個前台這什麼態度!」
中心大廈大廳。
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地中海的一撮毛飄了起來:「我要見你們經理!」
對面,被迫臨時上崗的江斂毛都快氣炸了,他手扣在桌子下面,青筋直冒:「不好意思呢親,見不了。」
「怎麼就見不了?跟你們公司談合作是你們的榮幸,一個剛成立兩年的小公司,連個前台都敢對著幹?」男人把紙杯敲在台子上,「還有你們咖啡怎麼還是速溶的,還用一次性,杯子裝,這是對待客人態度嗎?當心我投訴你!」
「……」
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在接待了第十位犯神經的客人之後,江斂忍不了了,他一拍桌子:「你他媽要我說幾遍,說了見不了就見不了,二逼姓彭的今天去墓地祭拜他師傅,你這麼想見,乾脆一塊埋那得了,還有你當你皇帝駕到啊?嫌棄這嫌棄那,怎麼滴咖啡還要給你用金杯子裝,然後三叩九跪地餵給你啊!」
男人結巴道:「也不是……不是不行。」
「我可去你的!你要點臉吧!」江斂翻身越過前台,揪住男人的領子:「要不是現在時代不一樣了,換做兩年前,骨灰都給你揚馬桶里,傻逼姓彭的就知道整我,老子今天見你們這種人八百回,折壽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