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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生:「高三……五班。」
「呦。」那人驚奇道,「同學啊,我也跟你一個班的。」
陳默生顯然比他更吃驚:「你是不是……搞錯了?」
對面:「老子雖然對學習狗屁不通,自己哪個班的還是記得住的。只不過幾乎都不怎麼來上課,跟班上的那幫人也不對付。」
「我叫陳默生。」
陳默生還是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本以為對方聽了名字就會反應過來,沒想到對面只是一聲笑:「你這名字挺斯文的,學習很好吧?」
陳默生愣住了:「你不討厭我嗎?」
「討厭你幹嘛?」
他深呼吸,用很輕的聲音說:「因為我是殺人犯的兒子,全校都知道。」
對面頓時安靜了。
陳默生提起來的心又掉下去,默默起身想離開,剛站起來,對面說:「就因為這個?」
「啊?」
「啊什麼啊。」對面似乎又躺了下去,「全校都知道關我毛事,我問你,你殺過人嗎?」
陳默生搖頭:「沒有。」
「那我為什麼要討厭你,幹壞事的又不是你,腦殼有泡的才這樣做。」
醫務室的老頭端著養生搪瓷杯正過來,聽到這話,一口水嗆進了喉嚨里。
「你小子比那些人更投緣,要不我以後罩著你吧。」
陳默生愣愣地看著嗆水的老頭,又看看帘子後面。也許是這場景真的很好玩,也許是終於有人和他聊天了,他不由得笑了一下。
窗外風過花田,那些雪白的花如風鈴一樣搖晃著,這是陳默生第一次在這笑。
第一百九十二章 風鈴草2
那次過後,陳默生來醫務室更加頻繁了。有時是陽光明媚的課間,有時是日落黃昏,有時是月明星稀。
他在這有了陪伴,隔著一面帘子。
對面可能是住在這了,而且話很多,余安被煩地腦殼疼。但陳默生似乎是樂在其中,安安靜靜寫東西,由於平時缺少社交,大部分時候只能簡單地應和對方兩句。
余安從來都沒有看清過那人的樣子,不是隔了帘子,就是面容一片模糊。陳默生可以和他共用身體,卻沒讓他看清對方的樣子,很明顯,這是夢中夢的保護機制,越是模糊,就越是重要。
在這場幾乎是單方面的對話里,余安多少能了解到一些東西,比如帘子後面的這位同學,這幾天才轉回來。
「為什麼轉學?」聽到這,陳默生不禁停筆。
「在原先的學校打架,就到這裡來了。」對方隨口道,似乎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小事。
陳默生的手抖了一下:「打架……不好。」
「是不好,但你是好學生,不會打架,你不懂。」
陳默生的成績確實不差,但於他身份而言,在這裡更多的是諷刺,他剛想解釋些什麼,就聽見對方繼續說:「我這與其說是打架,不如叫路見不平。但對方玩不起,轉頭就告訴了他的校董老爸。我叔又太忙了,那時候沒時間管我,這不就把我送到這來了。」
陳默生問:「為什麼是你叔叔?」
「我爸媽早就死了。」對方緩緩攤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長舒一口氣,「我是他帶大的,但他經常出差。」
陳默生自覺自己說錯了話,立刻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對方向他轉過頭,「沒什麼好對不起的,你為什麼總是道歉?」
「對不起,我下次注意。」
「……」
「你這人還挺有意思,和你的恐怖故事一樣有意思,就是有時候太自卑了,我叔說過。如果人把自己看輕了,那才真的狗帶。」
陳默生:「這真的是你叔叔說的嗎?」
「就當是吧。」對方不好意思地抓了下頭髮,「他說的太複雜了,我沒記住,只好按照自己的來了。」
陳默生愣了兩三秒,終於忍不住,「哈」一下笑出了聲。
……
一天傍晚,陳默生再次去醫務室的時候,發現隔壁床的人不在了,他這次破天荒沒有留在那,而是有些失落地抱著筆記本,一瘸一拐回了教室,還沒進教室門,就被五六個人堵在了門口。
廖周笑嘻嘻地架著他拐進了樓梯間的廁所,陳默生還沒反應過來,手裡一空,筆記本就到了廖周手上。
這個廁所不太有人來,掃把拖把堆了一堆,倒更像是個雜物間。廖周站在一眾人中央,隨手翻了翻手裡的本子,邊翻邊說:「呦,大作家,這幾天課間都沒見你人,都快寫滿了,學校里太無聊了,借我們看看過過癮唄。」
本子到了廖周手上,大概率回不來了,陳默生緊緊盯著筆記本,不自覺地握緊拳頭:「這是我的東西。」
他伸手去搶,廖周卻高高舉起筆記本後退一步,其餘人圍上前,上來就重重踢了陳默生一腳。
陳默生本就腿腳不便,這一下直接重心不穩摔在地上,但仍舊倔強地看著廖周:「還給我。」
「長本事了啊。」廖周蹲在陳默生前面,舉著本子,「好學生,你寫這種東西,是想教唆別人跟你爸一樣怎麼殺人嗎?」
剛剛那一腳的感受也連通到了余安身上,陳默生體弱,胸口已經有些喘不過來氣,余安忍著那陣疼痛,看著眼前這幫小兔崽子,覺得當初就該把那些水鬼也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