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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保安不甘心,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就這麼沒了,一開始他沒日沒夜地在學校附近走。直到過了好幾年,他因一次偶然才找到一點苗頭,找到了兇手。」余安頓了頓,「或者說,他以為兇手只有一個。但過去這麼久了,這種結論也許只是一個父親的直覺,他還是沒有證據,你們覺得,這個父親會怎麼做?」
陳怡:「找到這個人,逼他說出來?」
余安點頭:「人懼怕死亡,也註定他拿不到有用的證據。而當情緒失控的時候,什麼都做的出來,就像報紙上寫的那樣,他把人殺了。」
這個父親一命換一命,可他以為的報仇卻沒完成,還有一個人逍遙法外,那就是陳默生的父親。而他的自首也正好給陳默生帶來了偏見和流言。
這便是源頭。
余安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帶著可怕的死氣。但他口中的故事卻極為形象的展現在陳怡眼前,她一時間被震懾地差點說不出話來。
「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在現場,那個保安殺人的時候。」余安垂下眼眸,「小的時候,我就能看到人的業果和執念,我見過許靜死去的樣子。」
就站在那個保安的身後。
而當年那個保安也姓許。
這不是什麼巧合,而是一場局裡的必然。
陸佳佳從一開始的迷茫逐漸轉變為崩潰,余安看著她:「所以你想起來了吧?」
陸佳佳直接跪倒在許靜面前,她的面容和身量開始變化,變成了一個中年女人的樣子,渾身顫抖:「我……我對不起她,她被害當天我明明看到了,可我害怕,是我看著她被那兩個男人拖進巷子的,我有想過找人,但他們威脅我,我……」
「你不想變得和許靜一樣。」余安道。
陸佳佳怔住了。
是啊,她害怕成為下一個許靜,可那天好黑啊,許靜被人拖進巷子的時候,她連慘叫都聽不見。直到後來,她被其中一個人渣騷擾,被許靜父親救下的時候,她沒有說。
這個人渣被殺了,許靜的父親被槍斃了,她也沒有說。
陳怡眼睛不由紅了:「你為什麼不說?」
「因為陳默生的父親正看著我啊。」陸佳佳憔悴地面龐滑下淚來,「陳默生會因為他父親的事在學校生不如死,那我呢?就算我不怕陳默生父親,事發後,但凡我說出去,在許多人眼中我根本不會是什麼英雄,而是一個貪生怕死害死同學的懦夫。」
「那麼大的事故,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只會說——看看這個人,放著同學出事自己跑了,事後說有什麼用啊!是個長嘴的人都會說啊,那人家女生還能活過來嗎?」
「不會!許靜不會活過來。」陸佳佳哽咽了一下,「從我和許靜被那幫女生故意關在教室一晚上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人能壞到什麼程度。」
無關的人站在高處看她,許靜的,許靜父親的,他們的結局讓她開不了口。因為不管說什麼都已經遲了,她嘗試開口,得到的只是指責的苗頭,一步錯,步步錯,只要開口,她就是最大的罪人,那些道德感把她壓得潰不成型。
「許靜!許靜!」陸佳佳看著一動不動的女屍,爬過去,握住她的手,「你想找什麼跟我說,你告訴我!我給你找……」
「找」字剛剛說出來,余安猛然抬頭喝止:「別亂說話!」
可惜晚了。許靜猛地把余安甩下去,一口咬住陸佳佳的手臂,咔吧一聲,胳膊應聲而斷,陸佳佳發出慘烈的叫聲,滿地打滾。
余安立刻脫下風衣絞成繩子,套住許靜的脖子使勁拽離,許靜身上的關節咔吧亂轉,被余安一下子拽倒在地,陳怡脫下外套包住陸佳佳鮮血飛濺的斷口,場面亂成一團。
許靜的指甲死死嵌入地面,渾濁不堪的眼珠子盯著斷肢腕上的某一處。
那裡掛著白色的小貓手鍊,已經被濃稠的血浸染,呈現出淡粉色。
許靜張開嘴發出悽慘的哀嚎。
陳怡看著這一幕,有幾秒的愣神。
【學校附近的老奶奶那裡買的,已經開了很多年了,手鍊都是她親自編的,我們就買了閨蜜款。】
她抓著陸佳佳:「你們的手鍊哪裡買的?和陳默生有什麼關係!?」
「手鍊是陳默生奶奶編的。」陸佳佳虛弱道,「陳家開的店,很多年了。」
原來如此。
許靜找的不是自己的屍體,而是一種提示,一種證據,留給她父親的證據!
陳怡沖余安大喊:「是手鍊!許靜要找的是手鍊。」
與此同時,余安手上力道一松,許靜直接飛撲倒斷肢上,咬斷了紅繩,她以一種彆扭的姿勢跪伏在地上,拼命地把手鍊往自己手腕上戴,可繩子已經斷了,打結這種靈活的動作對於一具活屍來說,太難了。
她已經不是人了。
許靜手裡的紅繩掉了一次又一次,低垂的長髮下,她發出低低的嗚咽。
一雙修長的手拾起掉落的紅繩。
陳怡和陸佳佳愣愣看著蹲在許靜面前的余安,他伸手把那段紅繩綁在許靜布滿血痂和屍斑的手腕上,打了個漂亮的結。
「許靜。」余安直視著那雙渾濁的眼睛,「你的證據你父親已經看到了,漂漂亮亮、乾乾淨淨地走吧。」
即使這算不上什麼證據,但已經夠了,該下地獄的人已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