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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他沒有時間休息,快速調整好狀態,開始迎接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切。
……
「怎麼辦,我們都走了多少層了,跟個無底洞一樣,天台在哪?」江斂倒在地上攤成一個「大」字。
他偏頭看了看同樣倒在地上睡得安安穩穩的余安:「到現在還沒醒。」
蕭沐靠在牆上喝了口水,看了看余安發白乾裂的嘴唇,蹲下來扶起余安的腦袋一點點的灌餵下去。
蕭沐默默地打量著余安,他對美醜沒什麼概念,只是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至少是舒服的。甚至跟個小動物似的無害,但他見過太多豺狼虎豹似的人,在這裡,沒有多少人是值得信任的,他甚至不太信的過江斂。
可有時候,這些人又很可憐,能力之內,那些渴望活下去的人他都會救,這也是他當初救了余安的原因。
普通人,他看著余安想著。
但似乎不全是,他想起了余安之前的一刀。
「忘川」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駕馭。
江斂:「大佬,我們現在怎麼辦。你說天台是出口,我們這都奔了多少層了,連個天都沒看見,再這樣下去,安子快燒傻了。」
蕭沐閉上眼睛,種種線索在腦海中飛快的閃過,然後慢慢連成了一條線,他忽的睜開眼睛:「這裡。」
「啊?」
蕭沐快速蹲到余安身邊:「還少了鑰匙,他在找答案。」
江斂看著余安,若有所思:「他進去了?」
蕭沐點頭:「出不來會死在裡面,我去把他帶出來。」
江斂立刻反應過來,臉色一變:「不行!太危險了。」
「來不及了。」
蕭沐說著就抽出刀,一把割開自己的手掌,順勢握住了余安手,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
余安看著電梯門漸漸打開,外面的景象一片開闊。
一輪圓月懸在上空,清冷孤寂,天台飄著薄薄的霧,朦朧卻壓抑。
天台盡頭站著一個女子,長長的黑髮披散,鮮紅的裙擺在夜色里飛舞,構成了這裡唯一的亮色。
余安第一眼就覺得這人熟悉,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李敏敏。
照片上的李敏敏。
一樣的紅裙,一樣的昳麗,甚至透出些蒼白無力。
余安走出電梯,看著那女子,心中生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這種場景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恐怖至極。但他此時卻並不害怕,更覺得有些難受。
月光能殺死一切,絕望的紅裙翻飛著,李敏敏踩上欄杆,直接跳了下去。
「等等!」
余安衝到邊沿,向下望去,底下一片漆黑,融成一團混沌。
余安忽然感覺一陣頭暈目眩,他捂著額頭踉蹌了一下,就發現眼前這片黑暗像水流一般涌動起來。隨即一雙蒼白的手從下面伸出來,伴隨著李敏敏已經面目全非的臉。
那雙手緩緩地攀上了余安的脖頸,女人空洞可怖的眼睛盯著余安。
余安的眼神漸漸變地空洞,耳邊吹來絲絲的涼氣,凍到了骨子裡。
幽幽的聲音慢慢傳開來:
你陪我一起好嗎
鮮紅的玫瑰是我的血
月光將我凌遲
我看見麻木的死寂
貪婪永墮地獄
我贈爾玫瑰
鮮血將我殺死
那一天惡魔伸出了利爪
我的玫瑰破碎
我的貪慾,人的貪慾
神懲罰我永無天日
人間原罪
你的痛苦我皆知曉
陪我一起好嗎……
余安的眼角落下淚來。
那天,大雨傾盆,那天,血流成河,他好像看見年幼的自己躲在窗子後面,目睹了罪惡。
昏暗的燈光,掙扎的人影,絕望的哀嚎,電閃雷鳴間是保安亭里那張滄桑的臉。
那人走過來,用衣角粗糙地擦著手上的血跡,扯出一個笑:「是你啊,吃糖嗎?」
他卻盯著這人身後的屍體,滿是粘稠鮮血背上,插著發亮的玻璃碎片。
跟我走吧……
有個聲音對他說。
余安踩上了天台的邊沿。
陪我一起吧……
余安跨上欄杆,半隻腳懸空。
「余安。」
是誰?
「我送你出去,直到沒人再把你拉回來。」
恍惚中,他在高處回頭,似乎很多年前,也有那麼個人站在那,直直望著他,但太模糊了,那雙眼睛裡的情緒他怎麼也看不清。
模糊陌生的記憶開始像煙霧一樣消散,現實開始回歸,先前那個聲音猛然清晰起來。
「余安!」
一時間,他的胸腔被壓住了一樣難受,整個人不由後仰倒下,卻落入一個懷抱。
最後一眼,是天邊高懸的圓月,映襯抱著他的那人的輪廓。
以及一個和記憶洪流重疊的聲音。
「我送你出去。」
第十章 再見
江斂坐在一邊擦試著匕首,眼睛往余安的方向一瞟,恰巧看見余安的眼皮動了一下。
江斂一下子跳了起來,湊過去:「余安?」
「只是對方仍在地上躺屍,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不應該啊。」
江斂越湊越近,想要看看怎麼回事。
臉都快粘上去了,這時的余安就像在噩夢中驚醒了一般,猛然起身,一個頭錘砸向了湊上來的江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