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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刀還在罵,聲音很快被呼嘯的風聲掩過,只留下一串模糊不清的音調,很久之後才停歇。
江斂看著雕像那邊的人影:「這行的通嗎?」
余安:「據那些人所說,第二天天亮時,雕像前就會出現所謂的貢品,一定是被什麼東西放在這裡的,所以這裡在入夜時一定會發生什麼。」
江斂:「那為什麼把這人也綁在上面——雖說這樣看確實挺爽的。」
「因為他們吃的肯定不是什麼牛肉乾,也不會有什麼邪物喜歡牛肉乾的,這座城裡只有風乾的屍體。」
「你是說他們吃的是……雖然我也有過這種猜測,可是和葉銘的情況對不上啊。」江斂抓了下頭髮,「這小子雖然憨,總不至於傻到吃了不該吃的還沒感覺。」
「這也是我費解的。」余安看向一邊的蕭沐,「也許印記的來源有其他的可能性。」
蕭沐對著他點了下頭,很快隱入黑暗。
余安繼續道:「所以首先得弄清楚這個雕像的事,在夢空間裡,所有的獻祭都和血肉有關,黑刀在上面會是一個很好的引導。如果那個東西出現了,只要是這座城裡的東西,就不可能對一個生人沒感覺。」
江斂點點頭,瞭然:「到時候,你、我還有大佬就一起衝上去,把這個鬼東西一舉拿下。」
「不是。」余安指了指黑刀,「到時候這人就什麼都肯說了。」
江斂:?
余安:「他在跟我們演戲,甚至有所隱瞞,憑什麼放在雕像前的東西就一定是「貢品」,這個詞是誰定義的?貢品代表祭祀,那個雕像完完全全就是死物,他們卻張口用「貢品」定義這個所謂的「食物」。」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他們絕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個發現的危險性不大。甚至他們自己都意識不到,不然在蕭沐捆他的時候,他就招了。」
江斂問:「那你怎麼確定他那時候會說?」
余安一笑:「那是他還沒當過貢品,旁觀者可能安全,貢品就說不定了。」
江斂:……
蕭沐的身形出現在教堂門口,他借著磷火的幽光衝著這邊打了個「向上」的手勢,很快開始從教堂的側面往頂上攀爬,動作敏捷迅速,余安看著他爬到高處,俯身藏在那裡,影子和那些屋頂上的裝飾融合在一起。
蕭沐在占據視野的最高點,如果發生什麼變故,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發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江斂打了個哈欠,指指那邊,輕聲道:「都過去這麼久了,丫的來不來?不會是今晚KPI被占了,氣得不來了吧。」
黑刀那邊已經完全安靜下來,他的身影和雕像的影子貼在一起,乍一看就像那裡有兩座相擁的石雕。
余安盯著那邊,又看了眼蕭沐藏身的方向,漸漸皺起眉:「不太對勁。」
江斂被他說得心一跳:「你這話說的感覺就像大佬附身了一樣,出什麼問題了?」
余安卻一下翻過廢墟,沖向雕像,他的心臟已經開始沒由來的狂跳,借著幽光,他終於看清了雕像的樣子,瞳孔一縮。
江斂追上來:「我說你怎麼……」
他說不出來了。
視野里,黑刀仍舊被綁在雕像上,身子歪在一邊,五官卻變得有些癟塌,他的背後有一個豁開的口子,從後頸一直開到腰部,像是有什麼東西從他的體內破體而出。
這是一張完整的人皮。
人皮被裡面的骨頭架著,支撐起一個立體的人形,周圍沒有一絲血跡,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從那個豁口裡面可以看到,裡面的內臟完全錯位,全部被風乾了。
這根本不是人能長出來的構造。
而此時,雕像的背面蹲著一個人,他捧著風乾的心臟低頭撕扯著,眼神沒有聚焦,仿佛行屍走肉。
這人和黑刀長著一樣的臉。
余安看著這個人,閉了閉眼,咬牙吐出三個字:「人、皮、蠱。」
江斂後背出了一聲冷汗,但眼下這個詭異的黑刀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們,心無旁騖地啃食著手裡的東西。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肉乾」。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貢品。
余安已經衝上了台階,他沿著蕭沐軌跡翻身爬上教堂的頂部,那裡卻空空如也。
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蕭沐是自己離開的。
他在上面呆立了兩三秒,一瞬間湧上來的憤怒和失落幾乎要把他吞沒殆盡。
人皮蠱分很多種,有種類型的人皮蠱非常特殊,它們吃掉生人的內臟,便擁有了原主的行為和記憶。但其生理構造是完全錯亂的,這種怪物很難看出來。甚至和原來的人沒什麼兩樣,只有通過技術手段或者剖開身體才能發現。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蕭沐,他可以不通過任何手段找出藏匿在人群里的這種怪物。
江斂看著余安爬上去,很快又跳下來,教堂非常高,江斂的心差點跳出嗓子眼,而對方只在落地後滾了幾圈。然後很安靜地站起來,神情已經不太對勁了。
那是種令人窒息的惶恐和迷茫,江斂第一次看見余安子這幅樣子,他抬眼往上瞟了瞟,問,「大佬呢?」
「他走了。」
江斂驀地一愣。
余安看著他:「這裡的人一代接著一代,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批這種人皮蠱,蕭沐他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