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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算馬車路上的突發狀況,驚馬、翻車、突如其來的風雪……兩人雖然因為夜深了說得簡略,但把他可能遇到的每種危險都提到了,以平安現在這個歲數,哪一種都不是說著玩的。
雖然也有故意嚇唬他,誇大了這些危險的成分在,但這些情況都是真實有可能發生的。
平安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劫後餘生之感,甚至覺得自己挨這頓打是應該的,自己讓阿瑪額吉如此擔憂,竟然只挨了一頓打,實在是太值了。
看著平安確實是一副有些後怕的樣子,便知他們昨夜說得話起了效果,海蘭珠捏捏他的白嫩臉蛋,彎起眼睛,
「行了,快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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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翻看著呈上來的記錄,垂眸輕輕點著紙頁,聲音也輕,笑著有點無奈似的,
「……又是船又是什麼高產作物的,還給人家畫海圖,臭小子哪兒來這麼多鬼主意。」
這不像問句,更像是一句自言自語,但他們不敢不回話,博敦語帶猶疑,
「奴才們聽八阿哥所說,這些都是從書上看來的,也問了學堂的先生。」
問他們不如直接問平安,皇太極合上那本小冊子,沒有再深究的意思,轉而問道,
「此去遼陽,孔有德和耿仲明對平安如何?」
跪著的兩人對視一眼,達春拱手膝行一步上前回話,
「稟大汗,孔有德一路對八阿哥十分恭敬,言無不從,但耿仲明多方推諉,對八阿哥吩咐下去的事總是敷衍了事……」
看著皇太極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下去,達春心裡更是暗道不好,他停頓一下,仿佛在努力鼓起勇氣,
「耿仲明還在孔有德規勸他對八阿哥恭敬時不以為然,稱君恩無常,世事難料,一時的寵愛未必能長久……私下裡還曾對臣屬說,八阿哥只是心血來潮,讓這些人去海上就是白白送命。」
「哦,是嗎?」
這種要命的話他們哪裡敢妄言,
「耿大人親口所言,奴才們不敢增減隻字片語。」
兩人齊聲回過話後便跪伏下身,長慶也屏住呼吸,殿中頓時陷入短暫的
靜默。
在這種凝滯的氣氛中皇太極卻突然勾起一個笑容,他語中猶帶笑意,
「本汗記得年前孔有德好像還上過摺子,說耿仲明侵奪他的部眾。」
長慶已從年前的奏摺中翻出了孔有德的上書,連著耿仲明的請罪摺子一併呈上,皇太極的目光粗略在上面掃過,嗤笑一聲,
「咱們這位總兵官,倒真是對於部眾看得很重呢,不僅給八阿哥捨不得,還要搶別人的來。」
他略一思索,隨意道,
「擬旨下去,就說孔有德駐守遼陽有功,本汗甚為欣慰,賜下財物若干,以作褒獎,再送上幾名醫術精湛的軍醫,叫耿仲明一同聽旨。」
第66章
平安早上起的遲, 自然錯過了去學堂的時辰,待他將自己好好收拾洗漱過一遍,也就到了午膳的時候。
掐著每日皇太極從書房過來的時辰, 平安早早等在關雎宮門外, 對著崇政殿的方向翹首以盼。
晨起離開時平安還在睡著,故而今日皇太極特意早走了一刻,待他轉過一道彎,便看見關雎宮門口站著的那個小身影。
平安也同時看到了他, 頓時眼前一亮, 小孩子的聲音歡快的揚起來, 立刻朝著皇太極奔去,
「阿瑪!」
衝到面前的小童及時剎住腳步, 先是規矩的行了禮, 然後又甜甜的綻開一個笑容,
「汗阿瑪朝會辛苦了!」
皇太極面上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逝, 他稍稍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頭頂的太陽, 今日的太陽照常從東方升起, 現在在正南方,瞧著並無半分異常。
真是稀奇, 平安怎麼出來迎他了?
平安不僅出門迎接,待皇太極進到關雎宮裡後,還殷勤的取代了長慶和侍女們的工作。
皇太極淨手,他遞上乾的布巾,
皇太極喝茶,他搶過來雙手奉上,
就連皇太極要坐下, 他甚至都要先上前去用袖子抹一把凳子。
這是知道自己犯了錯才會這般殷勤, 心裡轉過了這個念頭,皇太極心安理得的看著他忙前忙後,半點要叫停的意思也沒有。
今日一切如常,平安小心翼翼的邊吃飯邊瞧皇太極的臉色,沒再提起昨日的事,他沒有去學堂皇太極也沒有半句責備,想來是已經不生氣了?
這樣想著,他心裡的大石頭也落了地,不必再擔心何時再挨一頓打了,平安吃飯時都比之前多吃了一碗。
一是昨日的晚膳本就沒吃,隨便找了些點心墊巴了兩口,到現在他早就餓了;二是出門在外,飲食畢竟不如關雎宮,雖然只隔了幾日,但他已經分外想念廚房做的羊肉蘿蔔餡蒸餃了。
平安吃飯的習慣很好,從不挑食,也不愛拖延,小豬一樣幹了兩碗飯,想著得趕快告訴廚房讓他們晚上做蒸餃來吃,不然就來不及了,他快樂的抹乾淨嘴,跳下凳子便跑了出去。
「阿瑪和額吉慢用,平安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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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幾日,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平安快樂的撲回自己的小床上打了個滾。
阿瑪和額吉已經不生氣了,海船也已經出了海,一切順利,連那天不小心撞斷的番薯芽也沒死,不僅沒死,還長出了一片新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