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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此時,面前守著一堆香氣各異的調料香料,木板車上倒是極有情調的擺了一隻精緻的白瓷酒壺,一隻細腳瓷杯。
清亮的酒液劃著名一道優美的圓弧落入杯中,正自酌自飲,好像超然物外,已經尋得了那鬧市中的一分寧靜。
與北方遊牧民族相比,漢人更擅長釀酒,商周開始出現黃酒,此後釀酒文化一直流傳下來,更是演變出了眾多酒的品類。
商販拍開壇上的泥封,酒香四溢,頓時壓過了茶葉的清香,他以手在酒罈上方扇聞,陶醉道,
「此物名為蓬萊春,是紹興特產,醇厚甘美,飲之暖身養氣,實乃酒中上品啊!」
動作雖然有些浮誇,但這酒也確實當得起如此美譽,好酒的多是男子,聞見便知酒香,湊在攤子前邁不動腳步。
雖然攤子前很熱鬧,圍攏著許多瞧新鮮的人,但茶葉和酒都是貴价貨,平民其實買的不多,這樣貴的酒,逢年過節能打一兩回去便是奢侈了。
一兩快趕上金子貴的茶葉更是叫好不叫座,終日圍著田地轉圈的農民捨不得,有口粗茶對付著就行了,稍微有些富裕的人家,即便是咬咬牙買回去了,也捨不得沏出來招待尋常客人。
但即便看不到銷路,這位王老闆也完全不擔心。
盛京城裡總有識貨的人,那些大小官員、貴族宗親,對於這些南邊來的新鮮貨可是寶貝著呢,等到聽說南邊商隊來的消息,一個下午,幾戶人家便搶光了。
平安四下看著,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他對酒的研究倒是不深,只能聞出來這味道是酒罷了,就是他依稀覺得,這酒香之間,好像夾雜著一點很熟悉的孜然的味道。
於是他循著味道,找到了正邊嘆邊飲的王老闆。
在這種情況下,能飲著旁邊昂貴的蓬萊春自酌自飲者不做他想,必定是這支商隊的領隊了。
與想像之中不同,映入眼帘的並不是一位看著就很精明的商人,此人身量雖然不高,但十分魁梧,不像商人,倒像是哪一旗的威武將軍。
不過平安轉念一想,或許也正是因為他健壯的身材,才更好的能保護貨物,在來往的途中不至於被賊人盯上,將這些茶葉香料和酒,安全的運到盛京來。
雖然陶醉於酒間,好似對外物渾然不在意,但王老闆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一把好手,從平安開始看他開始,他便已經有所注意。
現在瞧著平安朝他走過來,他立刻起身,換做了一副標準生意人的樣子,微笑著道,
「兩位客官想要點什麼?咱們商隊多是些明朝來的鮮貨,應有盡有,價格公道。」
這木板車本身為了適應馬的高度,做的就比較高,再加上摞起的貨物,比平安的身高還要高,他努力抻著脖子,也看不到那些木匣中到底都是些什麼香料。
於是雖然有些不解,但海蘭珠還是把他抱起來,
「都是些香料……家中不是都有麼?」
木板車上一溜擺開大小差不多的幾隻木頭匣子,什麼桂皮香葉、八角花椒、孜然茴香,眾多氣味濃烈的香料放在一起,混合出有些奇怪的濃烈味道,旁邊最小的匣子裡還擺著幾根紅紅的辣椒。
平安看著看著,原
本發光的眸子逐漸暗淡下去,有些失望。
商隊從互市的邊城裡帶來的貨品不少,除了香料茶葉和酒,旁邊還有布匹和瓷器,但沒有一樣是他想找的。
糧食呢?
他的高產作物都去哪了?
他的爆米花炸薯條烤山藥去哪了?
能帶著一隻這樣大的商隊,王老闆是何等精明的一個人,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心中便有了思量,恭敬問道,
「夫人是從宮裡來的吧?」
「為什麼這麼問?」
出來這麼久,海蘭珠還是第一次被人點破身份,不由得十分驚奇。
王老闆笑著將身體弓得更深,
「夫人頭上戴的簪子是東珠呢,別看這隻簪子看著素淨雅致,識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東珠難得,能戴上它的人身份自然尊貴無比,」
其實他連海蘭珠的身份也能大致猜出來,東珠除去因為難得所以珍貴外,還有另外一層含義,整個汗宮能被皇太極賞賜東珠的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人。
只不過貴人既然選擇便服出行,那他還是識相些好。
一半恭維,一半真心,王老闆接著道,
「還要多虧了汗王和明朝重開互市,我們才能這樣光明正大的走通商貿,不然以前都只能和民眾私下交易,比現在麻煩得很。」
他十分會做人,又是一拱手,慷慨道,
「小商隊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夫人若是看到了喜歡的儘管拿去,也便算作我們的一點微薄謝禮,只望夫人不要嫌棄才好。」
他話雖然這樣說,但海蘭珠哪裡好意思真拿人家辛苦運來的貨品不給錢,便將他帶來的那些新奇的酒種一樣來了一壇。
什麼葡萄酒竹葉青,還有出名的蓬萊春,只要盛京城不常見的都買來嘗嘗,酒罈沉重不便搬運,約定好了叫他晚點送到汗宮門前。
商隊的領隊喜笑顏開,海蘭珠買到了新奇的玩意也覺得十分高興,唯有平安掙扎半天,不願讓母親覺得自己奇怪,但更不願錯過跟明朝有互市往來的商隊。
再不說話就來不及了,最後無奈自暴自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