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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真自赫圖阿拉城興國, 兩方在草原上展開勢力爭奪,漠南蒙古多部歸服,大金國力日隆,林丹汗因此處處與大金為敵。
皇太極早有討伐之意,天聰二年一征察哈爾, 吞併了察哈爾和其故地, 將林丹汗逼至河套和土默川一帶, 又收攏了一眾漠南部落。
這兩年又屢屢聽聞塞外氣候寒冷, 不僅莊稼顆粒無收,林丹汗部又遭逢疫病,歸附的蒙古諸部怨聲載道, 因為飢餓和疾病, 軍隊更是嚴重減員, 皇太極認為此時正是征伐察哈爾部,徹底征服漠南蒙古的最好時機。
正好,在正月里行刺的刺客們身上發現了林丹汗部的刺青,於是皇太極藉機召集歸順大金的蒙古各部於遼水邊,以刺殺為由,準備一舉拿下察哈爾。
雖然不知道這些明知必死的死士們身上為什麼要留著這樣的破綻,這些能證明身份的刺青足矣為任何部落帶來滅頂之災。
不過此時,皇太極已經不關心他們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這正是給他送來征伐察哈爾部最好的藉口。
大軍揮師北去,平安顛顛的爬上城樓,跑到母親身邊,
「額吉別傷心啦,父汗很快就能回來的,他答應了今年夏天帶咱們回科爾沁呢。」
雖然平安也不知道大軍班師回朝的時間,但這樣勸說眼圈發紅的母親肯定是沒錯的。
已經多日不見的國君福晉哲哲今日也出現在了城樓之上,不知道傷勢如何了,被蘇日娜小心的攙扶著,春日裡風沙大,傷口不宜見風,脖子上還纏繞著一圈油光水滑的毛皮圍脖。
平安對於這位母親的姑姑,一直不知道該抱有一種什麼樣的態度。
按理說,她在刺殺那日救了海蘭珠,額吉帶著平安多去老汗宮看望照顧也是應該的,海蘭珠倒是親自去看望過幾回,但平安一次也沒有被帶去過。
而且,平安隱隱感覺到,阿瑪和額吉鬧彆扭那兩天,好像正是因為此事。
他覺得額吉好像不希望自己跟哲哲有過多的接觸,又暗地裡吩咐了照顧自己的侍女們,對他的飲食起居多加上心,就好像在防著什麼人一樣。
平安抬頭看著自己這位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的姑姥姥,哲哲比海蘭珠要大上十歲,許是因為年紀漸長,也許是因為受傷虛弱,她的臉色並不好看。
不展開溫和端莊的笑容,靜靜的站在那裡時,下巴尖削,眼神黯淡冷然,顯得有些刻薄,竟然讓人萌生一種不敢靠近之感。
許久,哲哲終於察覺到他的目光,低頭輕輕一笑,許是扯動傷口,又咳嗽了起來,聲音輕的像是嘆息一樣,
「八阿哥長得這般大了呢。」
這話平安不知道該怎麼接,再過幾個月就該到了他的兩歲生辰,他也確實是長到了一個比較皮實,不至於一場小病就能要了命的歲數。
平安回視哲哲的眼睛,卻後退一步,悄悄攥住了母親垂落的袖口。
「起風了,」
海蘭珠的視線從遠方早已看不見的軍隊上收回,輕輕將平安有些涼的小手握住,對著旁邊的哲
哲體貼道,
「天還涼著,姑姑傷勢未愈,已經送走了大軍,我和蘇日娜送姑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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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先生頑固,滿珠習禮真的是熬夜把沒寫完的課業補全了才走的,結果離開盛京還沒快樂幾天,三月里收到了皇太極的召集命令。
這次不僅是科爾沁部了,所有歸順大金的蒙古各部都受到召集,四月齊聚遼水,西征察哈爾。
好兄弟重新在遼水邊重聚,多鐸看著滿珠習禮比分別時更加健壯的身材,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寫字磨出來的筆繭。
「……額」
他好像確實有些荒廢練武了,不過他現在漢文寫的不錯,平安被正月里他的驚人表現刺激到了,上課時開始跟多鐸比著學習,多鐸當然也不甘示弱,兩人上課一個比一個認真,連寧先生都夸呢。
三天頭頂的粉紅色胭脂終日被風吹日曬,有時還在雪地里蹭蹭,如今已經恢復了潔白,和滿珠習禮的鷹一起盤旋在大軍上空,隨軍行進。
滿蒙都是草原民族,精銳首領們個個帶鷹,只看在頭頂天空中盤旋的鷹隼數量,便知此次召集的軍隊規模絕對不算小。
此次科爾沁部出動了一整支精銳,寨桑貝勒極為重視親自帶隊,只余吳克善留守科爾沁,足見皇太極征服漠南蒙古的野心。
八旗除代善統領的正紅旗留守盛京外全部出動,另有十幾支蒙古部落的精銳,共計十萬大軍,直逼宣府,勢要趁其不備,突襲制勝。
誰知消息走漏,林丹汗棄城而逃,皇太極將大軍兵分三路,多鐸年紀最小,怕他不夠穩重,便讓多爾袞一起,他們兄弟率領兩白旗一路,岳托、濟爾哈朗率領鑲紅旗、鑲藍旗一路。
皇太極自己則和莽古爾泰同行,一路向西,繼續追擊林丹汗。
誰料林丹汗對戰的勇氣沒有,跑路倒快,他們一路順勢收攏了不少林丹汗的餘部,卻連林丹汗親兵的影子都沒見著。
行至沙河堡,知曉有察哈爾餘部藏匿入城,莽古爾泰故態復萌,狂妄自大,竟然叫囂著讓明朝守軍交出察哈爾餘部,不然就要屠城。
全然忘了屠城犯了皇太極的大忌,阿敏貝勒便是因為在永平四城屠城,殺戮明朝降吏,而被皇太極奪爵幽禁。
阿敏當時本該處死,但因為諸位貝勒求情改判圈禁,當時饒了他,滿以為其餘貝勒會多有忌諱,不會再犯,莽古爾泰卻還敢再提屠城,果然是太過目中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