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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說說看,為什麼要在民間開學堂?」
就猜到會有此一問,平安早有準備,
「人活著就是要讀書的呀,阿瑪手不釋卷,額吉從小便教我念詩,我一歲半就被阿瑪送進學堂了,阿瑪明知進學的好處。」
皇太極:「……」
腳好疼,搬起的大石頭砸自己腳上了,臭小子記事怎麼這麼早。
他強行解釋:
「你是阿哥,阿瑪對你寄予厚望,和普通民眾能一樣嗎?」
「那當然不一樣,因為平安有天底下最好的阿瑪呀!」
抽空給他爹吹上一句彩虹屁,平安開始舉例子,
「阿瑪你瞧,十五叔進學以來卓有成效,比我十四叔都機靈了,您之前也曾下旨要求,凡滿族子弟八歲以上十五歲以下俱令讀書,那民間也應該有學堂讀書,不指望人人都能考科舉,總要識字吧。」
有夸自己叔叔機靈的嗎?
還拿自己曾經下的旨來堵他的嘴。
還不待皇太極糾正他的用詞,平安小嘴叭叭的,根本不給別人插嘴的機會,
「不說遠的,便說讓民間領種番薯,依照時令派發大字布告的種植指導需要人在旁邊念著,這便十分的不方便,日後阿瑪寰宇天下,富有四海,難道所有的布告文書都要派人去給念給百姓們聽嗎?」
「況且,」平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父汗總是要稱帝的,便先做些利民之事,恩澤於民,叫百姓們都念著父汗的好處,更誠心歸服我大金,豈不是好事?」
此話一出,范文程在心中暗暗感嘆,
聽聽,這就是說話的藝術啊,雖然開場白是如出一轍的不走心,真到了關鍵時刻,八阿哥還是十分靠譜的,事例結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順便再給大汗畫上一張最合心意的大餅,這誰能忍得住不答應他呢?
他們真該好好向八阿哥學習一下說話的藝術。
平安雖然說盡了讀書的好處,皇太極卻沒有先回應他,而是問站在旁邊范文程,
「今日平安所言,范先生早知道?」
要命!
皇太極不按常理出牌,這話他該怎麼回?
他確實比皇太極提前知道那麼一點點,但非他所願,那都是被八阿哥坑的呀。
范文程頻頻轉頭看向平安,這小傢伙卻根本不看他,遲疑著,
「臣,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皇太極:「……」
好樣的,自己的兒子和臣子,一個個的都是好樣的。
「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你看他幹什麼?」
這邊范文程被問得啞口無言,平安卻咂麼出來了另外一種含義。他爹方才雖然把雞毛撣子握在了手裡,卻撂在一旁並沒有要打他的意思。
平安眼珠一轉,頓時覺得此事有戲,立刻又要往前撲,
「阿瑪,只是個普通學堂而已,叫他們讀書識字,其實主要是為了給咱們的絲綢廠培養工人,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當真?」皇太極狐疑道:「織個絲綢還需要讀書識字?」
「那當然,」平安理所當然道:
「絲綢織造的技術書籍上有所記載,總不能天天讓人去念給他們聽吧?」
「何況教百姓識字,也有利於父汗旨意的下達,民不識字,則政令不通達,這樣一來豈不是一舉兩得?」
瞧著皇太極的面色愈發鬆動,好像是要被他說動了,平安鬆了口氣。
開民智是要命的事,也就他爹這種沒有進過關的皇帝好糊弄,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大權在握,一言斷殺伐,已經完全體會過那種權力巔峰滋味的封建統治者,都不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含混過去。
小兔崽子邊說邊往自己跟前湊,眼瞧著他又要故伎重施,皇太極兩根手指抵住他的額頭,
「此事我會再同大臣們商議,我同范先生還有事要說,你先回去面見你額吉,出去後你只顧著玩,幾日音信全無,她也十分想念你。」
平安卻搖頭,
「那不行,我還有事沒說呢!」
開學堂已經夠讓人震驚的了,竟然還沒說完,這臭小子腦子裡到底裝了多少事,皇太極無奈,
「你還有什麼想說?」
平安:既然爹你問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索性也沒繞什麼彎子,直言道,
「我還想把之前擄掠的漢人要過來,他們被分配在各旗為奴,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你小小年紀,要人幹什麼?」
皇太極頭疼道:
「絲織廠需要的人,隨便你到民間或者到八旗家眷去雇,區區幾百個奴隸,他們能做的其他人都能做。」
此事就是人家父子的家事了,范文程正打算把注意力轉到旁邊去,不要冒險聽這種危險的話題,卻聽見八阿哥語不驚人死不休,
「父汗把正藍旗給了豪格大哥,平安也想要自己的人!」
這話確實是真心的,只不過平安目前只能藉由一個幼兒的口中說出。
在古代若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自己和親人,便要一遍一遍的重演老汗宮前刺殺時,他看到冷劍衝著額吉刺去時的無力心驚,復現莽古濟謀反,軍隊逼進關雎宮來,他束手無策求救無門的痛
苦。
皇太極不可能永遠做他們的保護傘,百密尚且有一疏,他需要自己的人,不管是謀士還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