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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笑而不答,只是握著他的手慢慢拉開了這張弓,平安感受著其中發生的改變。
有了皇太極的幫助,這張弓好像突然變軟了,弓弦也不再緊繃,拉開變得輕而易舉。
平安尚未反應過來,箭矢離弦,破空聲響,羽箭穩穩噹噹的扎入離他們百步之遙的一處靶子正中,而他爹將這把沉甸甸
的弓丟還給希都罕,道:
「再換一把。」
聖上親臨自然和尋常來練習騎射的宗親們不一樣,侍衛們各自手捧良弓侍立在側,聽見召喚,立刻上前來捧著弓箭供皇太極選擇。
力弓最常見的分為四等,八力、十力、十二力和十五力,最適宜鍛鍊臂力,磨練體能。
皇太極把著平安的手,把這四種弓都試了一遍,第五次他替平安擺好了射箭的姿勢,突然鬆開手後退一步,
「平安自己試試。」
平安轉頭看他,他爹眼神柔和,含著滿滿的鼓勵,輕輕點了點頭。
平安再次深呼一口氣,蓄力拉弓。
弓弦卡在扳指與虎口中間,光滑的弓弦質感發硬,又柔韌無比,看著眼前的弓體在力的作用下漸漸彎曲,如同一輪滿月,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雖然仍舊覺得有些吃力,雙臂顫顫巍巍,箭矢也偏離了終點,從兩個靶子中間飛了出去,但他自己都沒想到,竟然真的拉開了這把弓。
平安下意識的抬頭,想跟他爹分享喜悅,還沒來得及說話,皇太極微笑著摸摸他的頭,拇指上的鐵扳指有一點微硬的觸感,
「吾兒力勇過人,甚佳。」
他不知道這是多少力的弓,但能得到皇太極這樣的稱讚,應當……還算不錯?
尚未來得及沾沾自喜,他爹又道:
「阿瑪平日裡鍛鍊體魄,常用十五力弓,你方才所用弓為八力,還尚需努力,庫中還有一把四石的弓,若能拉開此弓,才能稱為咱們大清第一大力士。」
且不說這把四石的弓拉力需要大概四百斤,聽起來就像一個神話,十五力弓是一百八十斤,雙手若能有這樣的拉力,也是極其可怕的臂力了。
平安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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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暖和時一切活動都適宜,騎射加入學習課程後,平安對這項必修課業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皇太極尚有政務纏身,不能日日來此教授他的騎射,多是五日或十日過來一次,但即便這樣,也引得在此練習的其他宗室子弟們極為羨慕了。
孩子們此時只是羨慕,朦朧中品不出另一層深意,尚不明白,巴圖魯師傅們雖射術無雙,但怎敵為人父者的拳拳愛子之心。
更何況皇太極戎馬半生,在戰場上廝殺拼搏,騎射之術不在任何一名巴圖魯之下。
因為皇太極不能日日過來教授平安的騎射課業,於是從御前給他挑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鰲拜,瓜爾佳氏,鑲黃旗人,去歲以皮島之戰首功晉爵三等男,賜號巴圖魯,是平安新的騎射師傅。
如今旨意下來,鰲拜的御前行走只聽命於八阿哥的隨時召喚,以便兩人同至城郊騎射場,不耽誤八阿哥的課業,不需輪值御前。
平安沒想到,歷史上的另一位名人就這樣的來到他的身邊,還成了他新的騎射師傅。
這位未來的滿洲第一巴圖魯,出身將門,又是滿洲大姓,早早的效力軍中,此時二十八歲,已經屢立戰功,自己憑藉赫赫軍功掙來了一個爵位。
觀其樣貌,實在是儀表堂堂一表人才,好一位英姿勃發的青年將軍,遠遠看不出其日後對權力的痴迷。
不過終皇太極一朝,其人極受聖寵,尚可被壓制,並無爭權之心,確為可用之人,騎射功夫更是極為出眾,平安以其為師,獲益匪淺。
平安一眼看中的落拓刀客,最終的名字定為了青影,青是它的色,能跑出殘影是平安對它的希望。
但因為其目前只對皇太極認主,並不許其他人碰,平安的坐騎暫時是那匹溫順的棗紅馬。
其他部族朝貢來的馬會刻意的不起名字,方便日後的主人召喚,馬房飼養時也同樣,所以這匹馬的起名權也
給了平安。
有主後兩匹馬有了單獨的馬廄,仍舊由騎射場馬房的人飼養,平安每日都要留出一點時間同它們聯絡感情。
射箭練習結束,平安就蹲在食槽旁邊,一手拿一塊鹽磚,青影愛吃黃豆,赤霞愛吃胡蘿蔔,既然不能讓它們兩個求同存異,就只能選擇它們都需要的。
鹽磚並不能多食,怕被它們搶去,所以需要平安用手緊緊握著。
剛剛練過射箭,再加上小孩子皮膚細嫩,他就算是再在農署里出過力,常跟著東奔西跑,也是金尊玉貴的養大,手難免會被蓄力後堅硬的弓弦磨破,再出點汗,鹽磚化在手上,那滋味怎一個爽字了得。
鰲拜蹲在一旁,同他一起看著這兩匹馬,
「八阿哥,您這匹馬打算怎麼辦?」
他說的是青影,皇太極在此馴馬的事哪裡能瞞得住這些精明人,認主的馬不再可以人人騎乘,當然,或許有的馬並不在意這些也有可能。
但這是皇帝親自馴成的馬,除了八阿哥這位原主,誰敢上去試,不要命了?
可八阿哥如今年紀還小,若真出了什麼事誰也擔待不起,馴馬手更不敢再馴一遍,青影只能就這麼繼續下去。